“好了。”一声声长叹不约而同响起。
“劳烦诸位。”神姿高彻的白衣男人拂袖起身,“还请诸位不要将此事宣之于众我们出去谈。”
殿门缓缓合上。他俯身躺在象牙塌上,奄奄一息,无人问津,连黑暗也弃之不顾。
血滴在精石地面,刀砸斧刻般的闷响。
他在这片黑暗中找到了唯一的陪伴。于是开始数血滴落的次数来保持清醒。
一、二、三……三百八十七、三百八十八、三百八十九。
第三百八十九滴的时候,有人匆匆走进来,给他盖了层薄毯,又匆匆走出去。
继续数下去。
三百九十、三百九十一……七百五十五、七百五十六。
第七百五十六,殿门又一次打开。
男人脚步轻快,听上去心情愉悦,看来那群医修没有得陇望蜀地给他出什么难题。
“今日的功课还是要做的,不过你可以提前看她去。”
男人站在塌前,声音陡然一冷:“别装死,给我起来。”
“我数三声。”
他僵硬青紫的手指一动,狼狈地从塌上砸下来,后背的伤口砸在地面,滚烫的痛感,要把整个人撕裂。
“站住!”男人低喝:“把衣服换了,你是要让她看出什么端倪吗?!”
衣物跟伤口黏在一块,他咬牙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潦草披上干净雪白的外袍,踉跄着走了几步,而后越走越快,迫切地跑了起来。
天色阴霾,昨夜冬雪未消,白茫茫铺了一地。
玉龙台如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人间蝼蚁。一片片望不尽的飞檐斗拱殿宇巍峨,道不尽的森严壁垒世家威严,明廊两侧青翠挺拔的雪松盖着残雪,悚然兀立,说不出的森然可怖。
跑着跑着,一个黑影滚到脚边。
是一颗须发喷张的头颅。
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他骇然跌坐在地。
是……方才遮住他眼睛的好心爷爷。
冬风乍起,苍苍白发如蓬草乱舞,寒天漠漠向昏黑。
“是家主下的命令。”同样白发苍苍的老管事站在身边,兔死狐悲:“知道您秘密的人,谁都活不成。”
他木然抬起眼,极目远眺,青灰色的海平面如一条连绵不绝的飞光,将天地一切为二。
青天高,黄地厚。注
咳咳咳。
身旁正在打坐的和尚一口气走岔,咳了几口血出来。
光晕在眼前模糊又清晰,重叠出斑驳稀疏的树影,天心月圆。
更深露重,树叶上的露水凝聚成滚圆的一滴,在地上砸出一朵水花,飞珠溅玉。
薛琼楼轻轻合起手掌,那枚鳞片化作一缕柔光,消弭不见。他重新按住腰间伤口,血液仍在汩汩流出,在地上汇成一道涓涓细流。
“佛子,”他知道这和尚也没睡,“你有酒吗?”
和尚一愣。
这个要求,就有点为难他了。
哪个出家人会带酒啊?这不是让他们破戒吗?
薛琼楼靠着树没动,歪斜着身体,气若游丝道:“失礼了,当我没说吧……”
一汪泛着琥珀光泽的清澈酒水,呈至面前,红泥小酒壶,系着一圈绿绳,愁红惨绿,真不似庄严神圣的佛门颜色。
“阿弥陀佛。”了尘和尚念了句佛号,低眉顺眼地解释道:“这是小僧一位……故人的旧物,这其中的酒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檀越尽管用。”
一枚滚烫的月亮映在壶中。
薛琼楼捏着壶颈,仰头灌了一大口,好似将那枚月亮也灌了下去,一丛灼热的火,一路从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