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徽远领着钟关白往里走,边走边笑着说:“久闻钟先生大名,没想到钟先生与贺先生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什么关系?”钟关白问道,他走进楼内觉得温度很高,便脱了大衣和西服外套,剩下一件衬衣与一件马甲。
平徽远想到那句不太符合贺玉楼一贯语气的“家里有位小朋友被关在外面了,来我这里闹”:“咳,很好的关系。钟先生具体是要去哪里?喝茶的话,我带钟先生去个安静的茶室。”
“是这样的,陆怀川先生约我见面,应该就在”钟关白突然看见远方略高处设计感很强的曲折回廊上出现了一个穿对襟白衣的男人和几个穿制服的保镖,“在那里。”
同时,对方也看到了他。
跟资料上的照片几乎长得一样,是陆怀川,而且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年轻,大约是因为照片并显不出他身姿高大挺拔,陆早秋的好相貌大概有一半自他而来。但是资料上没有说,陆怀川看人的时候,眼睛是半抬的,好像有种过分的轻忽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居高临下的缘故。
平徽远说:“那我现在送钟先生上去。”
等他们与陆怀川隔了几步远时,平徽远便停下来,先不卑不亢地喊了声“陆先生”,然后对钟关白说:“钟先生,贺先生说了务必送您回去,您走之前记得打名片上的电话,否则我不好向贺先生交代。”
这话一半是说给钟关白听,一半是说给陆怀川听,平徽远在这里许久,自然对里面的人物都有几分了解,贺玉楼不曾交代得这么仔细,他办事却不能不小心。
钟关白点点头,说了好,平徽远又替他把外套收好才离开。
“差一点没有认出来。”现在两人已经站在同一高度,陆怀川仍然是半抬着眼睛打量了一眼钟关白的衣服,他都没有继续说话钟关白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果然,陆怀川又看了路过的一个服务生一眼,后者也穿着衬衣和马甲,虽然颜色与材质都和钟关白的完全不一样。
钟关白告诫了自己三遍“对方是陆早秋的老爹,我是个心理成熟的成年人”,以及“我可以用足够漂亮的胸肌撑起白衬衣”,便特别好脾气地把马甲脱了下来搭在左臂上,然后上前两步,诚恳地伸出右手,说:“陆先生,您好。”
陆怀川瞥了一眼钟关白的手,根本没有握手的意思:“没有人教过你,跟长辈见面不能迟到么。”
钟关白一向特别反感所有以“没有人教过你”或者“你爸妈没有教过你”这类话开头的问句,而且他不信陆怀川没有调查过他的背景,这时候虽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但是也没有了一开始的主动,收回手便摆出一个抱歉的笑:“您说的是,您是早秋的父亲,当然也就是我长辈。实在是我考虑不周,我不是这里的会员,以为准时到门口就行了,哪里知道这个地方报陆先生的名字不管用,还要麻烦别的长辈。”
陆怀川半抬的眼皮微微往上掀了一分,看钟关白的眼神好像与方才有了一点区别,好像又没有,钟关白仍然看不透那双并未完全睁开的眼睛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要是知道陆怀川三个字的人都能进来,那这里跟外面有什么区别?”陆怀川笑了一声,像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好笑,“不过,我倒是不知道进门这样简单的事也要靠别人才能办成。走吧,钢琴家”陆怀川不再提“长辈”二字,选了这么个称呼便转过身,“我还有不少人要见。”
钟关白跟在陆怀川身后,同那几个保镖一起消失在回廊一角。
没有一丝拼接缝隙的巨大镜面地板倒映出一张张铺着精致桌布的长餐台、举着高脚杯的形形色色华服之人、演奏着宴会音乐的管弦乐队、白色的三角钢琴……
此时,也倒映出刚走进宴会厅的陆怀川。
乐队里大提琴正在拉的那一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