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马堪称是巨型怪物,我爸爸那时真的很坏,看见我害怕,还要恶作剧地把我放到马背上去。那是他的爱马,非常高大,我直接就被吓哭了,晚上还做起了噩梦来,气得我妈妈对他好一阵骂。但我想,你也是知道的,恐惧既可以适应,也可以不适应,你一旦让它俘虏了你,它就会欺骗你,将你彻底地遮挡在它的阴影下,而我最后学会了应该如何去挣脱它。”

她说故事说得好好的,忽然就一个急转弯开始扯起了什么大道理,乔达诺听得整个人都是云里雾里的。

薇洛也没打算与这个男孩一直聊这些有的没的的,对他笑了笑,又问他:“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解禁吗?”

“我不知道,小姐。”他道。

“你的雇主真是太可耻了,你知道的,乡下本就令人乏味,还不让我骑马,那就更无聊了。我真想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把这种可悲的日子过下来的,乔达诺,你更喜欢乡下还是城里呢?”

乔达诺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遵循本心:“我想,我还是喜欢乡下更多一些,小姐。”

她故作惊讶道:“你不认为乡下无聊?而且我想在乡下很多东西都买不到,对许多人来说应该非常不方便。我不太清楚你们意大利的城市都是什么样的,但我非常非常喜欢待在伦敦,伦敦甚至有地下火车,你知道吗?我想以后全世界都会有地下火车。”

乔达诺为她口中的地下火车惊讶了一下后,也忍不住向她打开了话匣子,想要跟她分享一些他才知道的东西:“这些都可以请送货人帮忙的,小姐。我这个人一向没有什么额外的需要,能有一张床睡觉,有一口饭吃就已经非常满足了,但我也曾经请送货人帮我带过一些漂亮的丝带与花边,送给我的小妹妹做生日礼物。这个送货人我们都叫他老詹尼,他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十分可靠。”

“原来还能这样,能和我仔细说说吗?我都不知道这些事,没人会和我说。”她如此说着,真诚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十分迷人的天真。

对于薇洛忽然的要求,乔达诺感到非常荣幸,他只不过就是个还不满十七岁的、受教育程度非常低的小马夫,他一个人睡在马厩旁边的小屋里,每天的任务就是听马厩总管的吩咐,照顾马匹跟清理马厩,他的身份如此低微,何时还胆敢想过一位像她这样高雅精致的女士居然会愿意屈尊听他说说话。

于是,在薇洛抢了他的活,正在用硬毛刷刷马时,他简直是一直在说话。

薇洛这些日子的学习效果是可以的,她一辈子都很健康,体力充沛,刷马的动作短促有力,伴随着一缕轻烟,她的母马也是安静地享受着服务,没有抱怨,只是时不时的会跺跺蹄子,把头靠向女主人,希望可以得到更多的关注,可惜却完全是个无用功。

她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男孩身上,而他也几乎是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紧张而且兴奋过,只有圣人才能抵挡她的注视与微笑,而他显然跟圣人这个高贵的词根本扯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我好像一直在笑,我已经很久没和别人聊得这么开心了,谢谢。”薇洛道,“我想,你给我带来了一个真正的新世界,而我本以为阿莱西奥会带给我,结果,他好像只是把我……”

她没有再说话了。

乔达诺轻轻地“喔”了一声,看起来像是很想要和她说一点什么安慰她,但他现在实在是缺乏头脑,以及经验。

“我想我说得太多了。”薇洛又道,“我希望你不会把我的这些话告诉别人,传到你的主人耳朵里,他生我的气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都可以应付,但我可不希望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嫉妒心会影响到你,你对这份工作的用心大家都有目共睹,而一个像你这样认真的孩……人会很有前途的,相信我,这是我的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