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了进去。
夕阳的余晖落在男人身上,扯出一道瘦长?的影子。
灿橘色的光打在应离冷白色调的侧脸上,却沾不上一点人情?味,反而冰冷得像一座无机质的大理石雕塑,俊美而难以接近。
有些工龄时间短的佣人对他并?不眼熟,但对于这?样的一位不速之客,竟然无一人敢出来?拦他。
直到应离有往阁楼上走的意?图,穿着宽大围裙的保姆才连忙出来?阻拦他。
“大少爷,您怎么突然到访了,要用餐吗?”
应离置若罔闻,抬腿就往台阶上走。
保姆连忙快步跟上去,急切道:“应总今晚应酬,不在家呢,上面只有在学习的小少爷……应总说了,他要提前把经管知识学过一遍打牢基础,让我们不要随意?打扰他……”
应离脚步一顿,冷淡的视线移到保姆的身上,沉声:“应家的规矩,对我不适用。”
说罢,便大步上了台阶,把人快速甩在身后。
鞋底磕在刷了漆的木质地板上发出钝钝的声响,应离顺着记忆中的长?廊走去,每走过一段,脸色就沉一分。
其实一开始,他与应家的关系也并?不那么恶劣。
母亲去世之后,他便一直由两位老人带大,虽然没有玩伴,但日?日?与自然为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缺憾。
直到有一天,莫拉(外?婆)突然告诉他,他其实是有父亲的,甚至还有一个亲弟弟,他们要接他回大城市享福,接受高等的教?育、认识很多新朋友。
他不用在晴天里放牛羊、雨天里采菌子、徒步四五个小时去山野悬崖里挖虫草,给腿脚不便的老人洗全家的衣服,每天只需要上学、放学,然后玩电脑。
但这?些其实他都?不在意?,他只想亲眼看看阿妈至死?都?爱着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
那天他起了一个大早,结果等来?的却只是一群穿着西服的叔叔,他们开着一辆越野车,把他从山里接走。
然而现实让他很失望。
他那位亲生父亲,并?不如母亲所?说的那样温柔而浪漫,对他甚至连笑容都?吝啬。虽然确实有着俊朗的外?貌,但并?不专一,应离用他从小就过分敏锐的观察力推测出应辉还有别的情?人,不止一个。
而他也并?不如母亲猜测的那样生了重病才无法来?见她,相反,他身强力壮,应酬时可以灌下一整瓶酒都?不脸红,还会定?期体检,甚至有家庭医生。
如此可悲,他有这?样冷漠的生父。
但他又觉得有一些幸运,幸好应辉这?样冷漠,所?以才一直没有打破母亲的幻想,起码给她编织了一个被爱的假象。
许是都?兰塔娜愧疚于不能给儿子一个完满的家庭,于是常常对他讲述一些兄友弟恭、和谐幸福的家族故事,对他说,如果父亲还在,或许她会再生几个弟弟或者妹妹陪他玩。
于是不可避免,也很难以启齿的,应离曾经对于亲情确实有一点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