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砚清心道。
“才回来的?”刚喊“老板”的人走路风风火火。
俯身在电脑前的人冷淡且嘴欠:“显而易见。”
来人撇撇嘴,像是终于发现柜台前还有个活人似得,眼睛一瞪,定格两秒,热情地冲纪砚清打招呼,“你好!我是藏冬的资深前台黎婧!住店?”
纪砚清把行李箱的拉杆提到最高,托着手腕说:“对,住店。”
黎婧:“那你可来对了,我跟你说,我说你有事吗?”
黎婧看着自己吃饭的家伙鼠标被翟忍冬拨去很远的地方,幽幽道。
翟忍冬弯着腰,一下下点着陈旧卡顿的客房管理系统说:“我饿了,给我做饭。”
“你怎么不饿死在外面再回来?”
“饿死就回不来了。”
“有个词叫魂归故里。”
“我喜欢四海为家。身份证。”
后半句是对纪砚清说的,有点突然。
纪砚清定了一秒才看过去,说话的人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却依然吝啬的没给她半分目光,更别说是微笑服务。
现在的服务业还能这么搞?
纪砚清摘了手套,从包里摸出身份证,放在柜台上。
黎婧立刻伸手:“纪,砚,清,名字可真好听,人也好看。”
“诶,你们盆地里的女人是不是都这么白这么高这么瘦皮肤这么好啊?”黎婧真心发问。
纪砚清对照自己身份证上的住址,理解了一下“盆地里的女人”几个字:“差不多吧,我们盆地里空气湿润,紫外线弱,养人;我们还能吃辣,顿顿排毒,皮肤想不好都难。”
黎婧盯着纪砚清找不出瑕疵的脸叹道:“真好啊,我一吃辣就长痘,我们老板更惨,光是闻见那味儿就能吐二里地,噫”
说话间,黎婧手里忽然一轻,身份证被翟忍冬抽走了。
“做饭。”翟忍冬说。
黎婧变脸如同翻书:“你今天饿死鬼投胎啊?”扭头对上纪砚清,又是满面春风,“纪小姐也来点?不过厨师家里有事,今天早早就走了,只能我凑合着给您做。”
纪砚清本能想要拒绝。
打从三岁开始,她就几乎没吃过晚饭。
话到嘴边,纪砚清绷了一下嘴唇,声音微沉:“劳驾。”
黎婧没察觉纪砚清情绪上的变化,一开口热情不减:“哎呀,您太客气了。您先办入住哈,我现在就去做饭。”
黎婧大步流星地走开。
柜台前后立时陷入沉默,一个不紧不慢地操作着电脑,一个转头看向有着长长烟囱的炉子。
烟囱通向屋外。
屋外的风雪还在咆哮,丝毫没有要歇的迹象。
过了不知道多久,纪砚清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住多久?”
纪砚清有瞬间晃神,眼神像是被炉膛里暗淡的光火灼了一下,快速紧缩,几秒后才慢慢散开。
四天前,递身份证,计划住宿周期这种事根本轮不到她头上,前面有的是人替她打理,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出现在这种荒僻原始,取暖还要靠烧炉子的地方。
现在……
纪砚清看向始终没有抬头正眼看过自己的人。她的肩膀被残留的雪洇湿了一些,头发里有黄沙,身上也灰扑扑的,活像下了几天矿刚出来,脏得很均匀。
“只要付钱,是不是就可以一直住下去?”纪砚清问。
话落,电脑屏幕闪了一下,跳回首页。
翟忍冬抬手,把擦过脸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接着移动鼠标,重新点进客房管理系统说:“可以,但系统需要录入一个确切的截止时间。”
纪砚清:“最长是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