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君何把油门踩到底,十分钟后,终于冲进那片逼仄窄狭的楼区。
破败的巷子里硝烟弥漫,墙上遍布枪眼,这里刚刚经过一场混战。闻君何来得算是幸运,火拼的双方应该刚离开不久,硝烟还带着热意,受伤居民的惨嚎间或响起。
闻君何心跳得剧烈而快,他在每一个白离可能出现的地方搜寻他的影子。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一无所获。
供电公司的一间门房被轰掉了大半,微弱的求救声传来。闻君何费力打开门,是一个当地人,下半身被倒塌的墙板卡住了。
闻君何将墙板搬开,把人拖出来,用英语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亚洲人,很瘦,头发有点长,笑起来很好看。
“有没有见过?”闻君何看对方迷茫地摇着头,松了手,站起来往外走。
总会有人见过的,总能找到他的。
周围的人渐渐多起来,混乱过后不少躲起来的人露了头,闻君何接连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有结果。
他步子很乱,绊倒好几次,被损毁的建筑物,或是被残缺的尸体。
他用一种听起来不太像自己的声音喊白离的名字,焦灼而嘶哑,整个人处在一种面对巨大灾难无法镇定自如的应激情绪中,甚至怀疑自己会这么一直找下去。
终于有人听到他口中的名字,喊了他一声。
是一个白人,很胖,有微卷的头发和胡子,身上穿着志愿者服装,给闻君何说了迄今为止最有价值的一条线索:他见过一个亚洲战地记者,袭击发生的时候,跑进了巷子最里面的一家中型超市。
超市大门塌了一半,里面很暗,货架和房梁、墙皮挤落在一起,一些罐头和食品散落在地上。闻君何掏出手机,用微弱的光搜寻着。
一团人影躺在歪斜的货架下面,面朝下,一动不动。
闻君何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往下坠,周边是尖锐的耳鸣声。他扑过去跪到那人身边,手抖地抓不住对方的袖子。
“小白,小白……”
闻君何把那人从架子下抱出来,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苍白如纸。
手指摸到粘稠的血液,闻君何听见自己心脏很重的跳声。直到摸到白离脖子上微弱的脉搏,他才从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恐惧中回了神。
他强迫自己镇定,白离还活着。他必须得带他离开这里。
闻君何抱着白离去找了那个指路的白人,说了山姆的名字。果然,这人认识山姆,便将他们引到最近的一处医疗小组。
医生给白离做了简单检查,他小腿被子弹擦伤,万幸没有伤到骨头,虽然流了很多血,但只是看着吓人,其实没那么严重。
闻君何反而更厉害,最重的伤口在肩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从肩膀划到大臂,是救白离的时候被货架划伤的。
两个人都需要立刻消毒缝合。
医生缝针的时候,白离已经清醒过来。
尽管打了麻药,但肌肤被刺穿的感觉依然让人不舒服。白离睁开眼,额上有汗,很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闻君何立刻紧张地问他怎么了,还有哪里疼。
白离摇摇头,一开口声音又干又哑:“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子弹在耳边飞,肌肤传来灼烧感,周边呼喊着避难的人群,还有轰然倒塌的货架,他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糟了,怕是回不去了。
没想到睁开眼,自己竟躺在医疗室里,还有闻君何陪着他。
闻君何立刻拧开一瓶水,凑到他身边,慢慢喂给他喝。
“你别说话,嗓子伤了。”
闻君何喂完他小半瓶水,医生已经把白离的伤口处理完了。
闻君何又问了医生注意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