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况且你明明答应过我,听话一点,不再做这些危险的事,你为什么不守承诺?”
带着怒意的质问在冷寂的病房里回响。
黎鹦已经完全高兴不起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叔叔,你是在对我生气吗?”
泛着冷意的尖锐头疼随着她的话一起凿入大脑骨缝,周聿安用力闭眼挥去异样的感觉:“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要不是我赶过去看到,你打算怎么办?万一你出事了……!”
“可是叔叔,你为什么对我生气?”
“我……”
黎鹦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突然牵起一个嘲讽般的笑:“你还是觉得,我做错了是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可笑。
这几天她都在做什么?
想让周聿安高兴?
她明明还有无数更好的方法去处理这件事,可是最后呢?
那天去601说的话不过是出于恶趣味随口一说罢了,黎鹦从来没想过对方会被自己的三言两语煽动,也从来没把这个方法放在备选方案里过。
结果她还没开始布局,对方先找上门来,她干脆将计就计,设计了这么一出戏,甚至把自己都当成计划中的一环。
她会游泳,所以当然也知道在冬天落水有多危险。
蠢到不能再蠢的下下策。
坠入澄江的时候,她想到了很多东西。
那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己和周聿安的初识有多么扭曲难堪,久到她都快忘记,那时候,妈妈还在她身边。
所以人在濒死之际真的会像走马灯一样回顾自己的一生吗?为什么她只能看到那些残破的、丑陋的、痛苦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那样也没什么不好。
就那样沉没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因为这一切都太没意思了。
可偏偏又是周聿安,出现在她面前,拼了命一样地要救她。
她还以为,周聿安很讨厌她呢。
被他带着往上游、意识将散的时候,她已经放弃去深究为什么自己要选用这么一个愚蠢的办法了,反正做就做了。
可是现在,她才觉得自己可怜。
这种心情和第一次去到陈青竹家,见到那只玄凤鹦鹉时的心情一致。
她当时看着被关在笼中、学人说话供人逗乐的鹦鹉想,好可怜啊,它只是一只鹦鹉。
好可怜啊,黎鹦。
0028 黎鹦
妈妈可能要进监狱了。
叶七七坐在警察局休息室,悄然听着外面人的闲聊,他们的声音很小,估计以为她在专心写作业,没想到她会听见。
“不是说是意外吗?”
“一开始是这么说的,但就是调查出来不对劲了呗,那狗是她故意买的,她知道那有狂犬病还往家里带,可不就摆明了是要把那男人咬死吗?”
“最毒妇人心啊。”
“也别这么说,谁让她家那男人家暴呢,自作孽不可活呗。”
“啊,陈姐,你来找黎队长啊?”
谈话声到这里停止。
打扮温婉的陈青竹出现在门口,手里挎着保温盒,笑着和两个小警员打招呼:“是啊,他还在忙吗?”
“在审讯室呢,估计吃盒饭了都,陈姐你先进来坐吧。”
“那孩子是?”
“就狂犬病发作的狗把丈夫咬死了那个案子的孩子,现在又查出来说她妈妈可能是凶手,可怜这个孩子啊,才这么大点。”
她还是没能把这件事策划成完美的意外。
妈妈被查出来了,也许会被关进监狱里。
那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