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虽然穿得厚实,但里面只搭了件黑色小吊带,露出大片锁骨和脖颈,要是被冷风一灌,整块皮肤都能被冻得跟高原日晒一样红。

周聿安打着方向盘驶进主干道,双眼平视前方,一丝不苟开车的样子,却一心二用和她说话:“桐江的温度又降了,不要着凉,后座上有你的针织衫,已经洗过了,一会儿换上。”

“啊?我不要。”黎鹦掏出手机开始切水果,“那和我今天的打扮根本不搭。”

红灯。

黑色轿车顺着车流停下,周聿安没有把手从方向盘上拿下,只是微侧过头,视线落到正专心致志给西瓜开膛破肚的人发顶,稳神叫她:“黎鹦。”

依旧是平缓没有起伏的语调,但是被叫到名字的人能听出来那里面的冷冽、不赞成以及暗含掌控意味的劝诫。

从小到大,黎鹦无数次听他这样叫过自己的名字,从一开始的愤怒失到如今的神态自若。

但不就是衣服而已吗,他也太小题大做了。

就是这一分神,手机尾部出音口传出清晰的“Died”机械声,黎鹦选择不复活,直接结束这局,不大高兴地皱了皱鼻子,哦一声,妥协:“知道了。”

轿车重新发动,周聿安转回头,嗯声后复又开口:“装衣服的袋子里还有你提过很想要的那个意大利牌子的柠檬糖,前几天托人带到了。”

来得很及时的一颗甜枣。

黎鹦不切水果了,眨巴眨巴眼睛,终于舍得露出个笑,语气放得和刚才面对田彭越时一样甜:“谢谢叔叔,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周聿安没接话,只在旁边人又低下头玩游戏时粗粗扫过去一眼,捕捉到她脸上还没退下去的笑容。

看上去是真的心情很好。

如果她一直能这么听话,这么乖就好了。

0002 丘比特

黎鹦在桐江市东湖区长大。

高考后,她报了离家只有两条街的桐江大学,学生物科学。

从南坪路到桐大,最多也就一小时的车程,还得是遇上堵车或天气不好,才会花上这么久。

入学不过才三个多月,周聿安每周雷打不动地开车过来,带她出去吃个饭,顺便问问她在学校的近况。

冯绮知道这件事后说,你叔叔对你真好啊。

好吗?

黎鹦心下轻笑。

与其说周聿安是关心她,不如说是担心和她扯上关系的其他人,毕竟在他眼里,自己一直是个随时有可能会犯罪的危险分子。

轿车很快驶到目的地,一家西餐厅。

包间暖黄色的灯光下,绣着繁复精致花纹的窗帘被拉上,四下都是欧式的装潢,深色古朴的矮柜上是橙花香薰和丘比特雕像,爱神手中握了把插着红心的弓箭,箭尖正对餐桌。

周聿安脱下大衣,挂去门边的架子,里面是简单的黑色衬衫内搭,他边上卷袖口边打量着室内布局,而黎鹦已经自顾自地下,余光瞥到他把丘比特转了个方向。

现在它要朝着墙壁射出命定的爱神之箭了。

黎鹦没忍住嘀咕了一句。

老古板。

这家餐厅环境挺好,不过可能就是所有的资金都投到装修上去了,上菜的速度慢得出奇。

黎鹦最近沉迷切水果游戏,拿出了十二分的架势在???屏幕上和那些红蓝黄绿的色块斗智斗勇。

周聿安没有打扰她,和同事简单交接着工作上的事情,直到有礼貌的侍应生敲了两下门后进来,在她面前放下摆盘精致的主食。

黎鹦这才慢悠悠地把屏幕摁黑,用目光审视那份不带一丝血水的牛排,下巴搭上手心,眼神轻飘飘落到对面还在回消息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