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姝近来也总发脾气,有时候是真气,有时候又是故作生气,一日下来,来来回回地要闹上许多次,诸如大半夜行在路上的时候就说要喝鱼汤,附近连河流都无,如何去捕鱼?
郎君倒是好脾气派人去寻河流,又稍息时煮好后给女郎,女郎这时候就会挑剔汤不够浓,佐料不够鲜。
又诸如,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喊没有润肤的膏脂……
无论女郎如何闹腾,郎君都一一满足,但入蜀的进程也半点没有被耽搁。
王静姝再次瞧着送到跟前的驱虫香囊,再看又憔悴清减不少的郎君,忽地觉得有点没意思。
郎君星夜要赶路,不赶路的时候又要去为女郎的需求奔波。
理智上,她觉得不该心疼他的,他如今这苍白模样还不是他自己作的,非要带着她一起走。
可情感上,她又几多煎熬,不受控地担忧,沈遐洲这个样子能去平叛吗?
不会死在阴平回不来吧?
故而,她任性得也少了,只是赌气地不大与他说话。
这日,入了蜀地的巴东郡,夜里她竟没有再被唤醒赶路,但许是习惯的原因,她自发地睁眼了,能望见驿馆外灯火蒙亮,还有人马汇聚又调离的动静,她的房门也在此时被推开,她立马装睡地闭眼。
拖延是她的常态。
然并未有人进来,好似只是在门外望一眼,就又合上了,她能听得一些细微的轻语,似是在叮嘱什么。
她想,留下的或许会是嵇牧,嵇牧在沈遐洲幼时就跟在他身边,稳重又武功高强,她数次透露就要嵇牧留下保护她。
郎君虽沉默,但看得出对她的话听进去了。
她一边听着郎君离开的动静,一边琢磨着明日后如何说动嵇牧护她回洛京,还有偷偷送回洛京的音讯怎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是个骄傲但又一身反骨的女郎,即便会为郎君担忧,甚至内心深处其实也是还在喜爱沈遐洲的,但她仍旧是不甘被掌控的,不然她也不会从建业跑至洛京。
如今对面情爱也是如此,她不愿对沈遐洲一退再退。
然,白日里,她才发现留下的并非是好说话的嵇牧,而是沈遐洲另一个得力的卫士夜阑,这人就如他的名字一般,半句话也吭不出声,竹苓竹沥还有她,嘴皮都要磨破了,他就一句话,“女郎歇够了就出发。”
她一直歇不够,连歇了三日,她不愿再往蜀地深入,那样她回洛京就太耗时了,总之,在走不掉之前,她就一直耗着,沈遐洲不在,也没有人能强迫得动她出发。
这日,竹沥哭丧着脸寻来,手中捧着一堆的信件还有饰物,都是连日来在各处驿馆花出去的打点,还有送出的信,她哭丧着道:“娘子,我们的信没有一封送了出去,都被那个叫夜阑的卫士暗中拦住了。”
既是暗中拦住了,现在全送回无疑是暗示她不要再白费劲,说没有沈遐洲的安排,她是绝对不信的。
竹沥依旧在为难道:“娘子,竹苓姐姐也被那人控制住了,道娘子今日必须得出发,不然”
“不然如何,他敢杀我侍女不成?”王静姝咬牙不已,夜阑得了吩咐,定然是不敢杀她侍女的,但折腾逼迫她一下定是能做得出的。
难怪了,要把她侍女也带上,除去能照顾她,也能在需要的时候拿来当胁迫用。
若非不得已,她是不愿意扔下侍女跑的,她也怕沿途的危险,若换了嵇牧,她还能说动折腾一下,可夜阑却是个油盐不进的,如今也只有她先跑了,这边的困境也就解了。
她必然是会被追上的,但竹苓和竹沥却是能趁这个时候离开或是传出她的消息。
夜阑要保护的是她,不是她的侍女,必然不会为她们浪费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