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水廊,恰能绕入西书阁外八方走势的范围内。
沈遐洲暗道一句麻烦,还是走向了西书阁。
越沿小道往里走,绿荫越盛,肆意生长的高木掩着一座两层的小楼,不像是书阁,更像是一处幽静的居所,四周留下的痕迹也不像是有人常来打扫的,也不怪下人疏忽,而是大房这一脉实在人少,漱阳长公主如今只居在宫中,家主沈照也早已搬离洛京,两人的独子沈遐洲也不是个对父亲往日旧居上心的,会带王静姝逛到西书阁外,也全然是巧合。
又行了一会,树影婆娑下,沈遐洲终于瞧见了那个被他“弄丢”的王六娘子。
女郎长裙曳地,半身靠着书阁檐外的廊柱,美眸闭着,唇脂也淡得只剩下一层粉意,往日总是朝气明媚的人,竟透出些怜弱来。
可再走近一些,便能听到女郎绵长的呼吸声。
沈遐洲笑意
浅淡,带着几分果然如此的嗤鼻,他恶意地倾身靠近王静姝,俯眼观察着王静姝,若是此刻将她惊醒,会是如何形容?
尖叫?亦或是惊恐?
细碎的日光穿透密匝的林荫,也越过沈遐洲的肩头,落在了王静姝的裙裾乃至脸庞上,光影在她身上如水一般波动,既晃人眼,又好似融入她雪玉一般的肌容。
她不动时,倒是格外宁静。
沈遐洲视线懒洋洋、慢悠悠地一寸一寸从王静姝脸上挪开,直起身子,背向王静姝而立,不时瞥上一眼,见她毫无要醒的迹象,眉心拧得更甚,这般处境她竟也能睡得着?
王静姝实在累极,愣是谁舟车劳顿后又彻夜不得眠,都是会疲困的,再加上她还同昔日的死对头较劲,一双腿都快要走折在了沈府,此刻就算是在个不知名的林子里,她也是要寻个荫蔽的大树靠着歇歇的。
似是洒落的碎光晃得她梦中都不安生,她靠着廊柱的肩头躲避地蹭了蹭。
沈遐洲陡地凝了目光,手不自觉地伸出,却见某个睡得正香的人,在堪堪要仰倒摔下的关头,抱住了廊柱,随即发泄似的捶了捶廊柱,嘴中还咕哝着些什么。
沈遐洲蜷了蜷刚伸出的手,背到身后,目中升腾起戏谑,默等着王静姝这下总该醒了。
他的飞眉随着等待轻轻挑起,显出几分不可置信的神情,再次倾下身,轻触了触王静姝的额,并无异常的温度,才要收回手,却闻她又在睡梦中轻喃着些什么,不由更俯低了些。
年轻女郎的唇,形状好看,带点上翘的弧度,淡淡的粉意如三月枝头最粉嫩的那一株桃,然,听清她口中吐出的话,沈遐洲的目色渐冷,一点宽和的温度也无了。
王静姝似有所感般,不自觉地抱了抱臂,她睡得并不如沈遐洲想象的安稳,恍若置身于一个怎么都走不出的囚笼,纷杂的画面不断裹挟囚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