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命而退下的卫士像是不曾出现过般,殿中阒静,长公主闭眼假寐,深思着些什么
捏造祥瑞固然也能抬举陶然,可这历来都是用在帝王将相之类的能人身上,陶然一个寒门女娘,也配?
近在眼前的端午祭明显是最优的方式。
长公主了解自己的孩子,他绝不是个会做无用功,舍近求远的人,除非有人影响了他。
什么人能影响了他,让他不惜做出这种变卦?
长公主倏地睁眼,同沈遐洲相像的漆黑眼瞳闪过浓浓不悦,她教导多年的孩子,如今竟学会阳奉阴违,为了旁人来试图改变她了?
就如他那父亲一样。
脱离掌控的感觉无端地令人生厌,她拾起桌案上的信纸,抬笔给远在孟津渡的丈夫写信,她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去信,心情好时是说一些琐事,心情不好时,便发泄一般地无差别责骂,责骂朝中挑事大臣,责骂他为何不能体谅她……
然,沈照一次都不曾给她回信,她尖锐,愤恨,行事变得越发地无忌,偏执的掌控不知觉地蔓到沈遐洲身上。
这孩子自来少让她操心,也听话乖顺无比,可正因如此,也尤显得他忽然的不受控那般的背叛。
压抑的怒火在她眸中燃烧,浑身散出迫人的气势。
服侍长公主的内监从先帝时起,便投靠了长公主,对长公主容色细微的变化再熟悉不过。
他垂立左右,直到过了许久,才退出殿中,同一宫侍耳语。
宫侍瞥殿中一眼,点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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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祭时日已近,王静姝将名帖递至太常寺,又有沈家郎君的陪伴,官署人员异常热情,只几个长官面色多有些古怪,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没说沈家二郎是同这位王娘子是一起的啊。
太常寺卿同太常寺少卿,对着几张名帖愁得额上褶皱足以夹死蚊虫,就在不日前,沈三郎特意来太常寺各署走瞧了一遭,拉着他们大谈了一番“公者无私之谓也,平者无偏之谓也”,话里话外无非是敲打他们作为选官的公正。
而在更早之前,也是这位沈三郎,来官署借了不少乐师,难道也是为了这位娘子借的,那到底是要偏一点还是不偏一点?
又偏给谁?
惠王那边可也请他们吃过饭,还见了一位出身普通的娘子。
除此外,宫中那一位才是最紧要的,长公主什么话都不说,只稍请两位到殿中问上几句筹备得如何了,就够他们紧张的了,更何况,不过是一个拔选,长公主竟在最后道要来瞧一瞧。
太常寺卿年岁长一些,天命之年,经过的事情也多,最后拍板道:“也不惧长公主母子到底是何想法,到时我等将有潜质的名单递上前,剩下的也不在我等的考量范围内。”
太常寺少卿跟着点头。
太常寺的拔选其实并不复杂,所有的乐师在场中齐备,各家贵族女郎到了便由奉礼郎引其到偏殿稍歇,或是在场外看上一位女郎筹备的舞乐也是可的。
有些骄傲的女郎自是不屑去瞧旁人如何,她们卡着时点才到,在偏殿稍待,王静姝从中就瞧到了几位眼熟的女郎,赛牛那日见过,有意思的是,让她颇在意的那位陶娘子也来得颇晚。
她想起沈遐洲同她说的话,长公主想要抬举寒门武将,她会讨不着好,她有点好奇了,会怎么让她讨不着好,这般多的女郎参选,难道就只针对她吗?
然直到了快上场前不久,她才忽地惊觉不妙,不是发现被针对了,而是沈二郎不见了。
沈二郎对宫中和各处官署,不可能不熟悉,但到了这时还不出现,只可能是发生了什么。
奉礼郎不过一个九品小官,半点话语权也无,面对着面沉如水的貌美娘子,也是一边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