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遐洲早早换了一身新衣,左等右等不见前一日才答应要来看他的王静姝。

耐心在逐渐高升的日头里消失,他招来人道:“去东院看看王娘子在做什么?”

话落,他又不耐继续等,干脆起身:“罢了,我自己去见她。”

明明在同一府宅,从西跨院到东跨院却像是入了不同的府宅一般,偌大的西跨院,只住了一个郎主,仆妇也被打发得所剩无几,多显清冷。

而东跨院,甫一走入,还未及王静姝的流虹院,便已不知遇到了几波见礼的仆婢们。

沈遐洲行走半响,略停顿了脚步,他是个理应还在病中的郎君,若非久等不到王静姝,他不会主动寻来。

此刻,即将近前了,他又几多矜持,拦住仆婢随意提及王娘子。

不明所以的女婢疑惑一声:“郎君不知吗,四娘子一早同王娘子出门去了。”

“还在府中寻会赶牛车的下人,道是要去郑家别院。”

沈遐洲的矜持几近崩裂,气得脸黑,王静姝这是又把他忘了?

*

郑家别院。

草木丰润,溪流淙淙,灰色院墙和飞檐都掩在葱郁古树之中,恍眼瞧去,野趣颇盛。

王静姝与沈莹一起被引到聚会所在,高台彩棚延绵,几多郎君女郎或谈笑,或各类游戏。

沈莹是熟面孔,王静姝却是来洛阳后,第一次在这样的宴中露面,她总有各种原因错过各种小宴,如脚伤时不便出门,又如清谈宴时,忙着访名士,余的时候还要练舞,或同沈家的郎君女郎们打交道……

算来,也住入沈府中半月余了。

此刻回想,才发觉竟与她一开始入洛京的计划相背而驰。

她应很快适应洛京的生活,然后融入到当中的。

不过,此刻也并不晚。

她是那种秾丽的长相,又因习舞,身段气质更是一绝,袅娜步来,分花拂柳般动人。

她在人群中美得尤为突出,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她与沈莹周遭便围满了好奇的人,郎君有,女郎亦有之。

他们围问

“四娘子,这位女郎是?”

“女郎原是从建业来的,那娘子是第一次来这儿?”

“王娘子可要同我去看看我带来的赛牛?”

“王娘子,你这珠钗是建业才有的样式吗?”

……

王静姝似很习惯这样的场合,她游刃有余行于郎君女郎们之间,琉璃般色泽的眼眸时刻潋滟波动,无差别地同任何一个靠近的郎君女郎释放着热情。

当她们在彩棚中坐下时,沈莹已觉得比过往连赴十几个宴都心累,她一眼又一眼地觑王静姝,只见女郎华光熠熠,精神正好,她天生就适应被人众星捧月。

沈莹觉得王静姝同她二哥在某些特质上非常相似,他们都是那种容易吸引人的郎君和女郎,不同的是,王表姐是热情洋溢的,二哥是温润无声的。

她为何总劳心为这类人阻拦狂蜂浪蝶?

沈莹心累无比,抬眼无声望天,她不想动弹了。

有郎君邀请王静姝去牛棚中看牛,王静姝眼神问询沈莹可要一起。

沈莹挥挥手,“表姐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邀王静姝的正是郑家的郎君,生得斯文秀气,开口也斯文,“‘八百里驳’是家兄养的,是一头青牛。”他一面说一面忍不住去瞧王静姝,时刻留意着她是否对此感兴趣,又偷偷加入对自己的介绍:“我是家中七郎,名唤郑垚,字雨山,父亲如今在朝中任光禄中大夫,我有两个兄长和一个妹妹……”

王静姝听着,“噗呲”一声,笑了,这郑七郎好不会聊天,再这般说下去,岂不是将家底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