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礼,三郎莫不是生气了?

可二姑奶奶毕竟是本家人,她的人带着表姑娘的人往各院交好熟悉,他们这些做仆从的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啊。

他正兀自思索着怎么将此带过,突听到自家三郎问:

“是王家哪位娘子?”

星泉露出几分好似幻听了的神情,三郎是在问那位表姑娘?

他羞愧地挠头,“这倒是不知了,对方也没提,三郎若是想知道,我这便去打听?”

说着去打听,行动上却连步子也没有挪,只料定了三郎定会作罢地垂首等着。

他略等了小瞬,迟迟没有听到任何一句“罢了”,亦或是“算了”的吩咐,抬眼一瞧,只见自家郎君面容气度一如既往的如山似水,可那眼中的冷淡,却莫名地冷得人心慌,他有些结巴地道:“三郎没有、其他吩咐,我这就去打听了。”

他边说边往外退,直到退出院门,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往回望了望,他年岁虽小,可也跟在三郎身边好几年了,三郎有时虽阴晴不定,但将该服侍该照料的做好了也绝不会苛待下人。

过往也没见三郎主动在意一个女郎啊,还露出那般嫌他蠢笨的神情。

他越是想不明白,越是下定决心要将新来的表姑娘给打探清楚了。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星泉喘着气地跑回听松居,“三郎,我刚出了西跨院,就遇见了二夫人身边的明霞姐姐,二夫人知晓三郎从宫中回来了,邀你一同为二姑奶奶接风洗尘,也好认识一下日后要在家中住的王家表姑娘。”

星泉将二房送来的邀请一口气地转述,想着三郎既然对新来的表姑娘感兴趣,这岂不是正好去得见的机会?心中正喜自己差事办得好,甫一抬头却见自家郎君又在不耐他的聒噪,压着沉沉的眉眼问得极为言简意赅:

“行几?”

“行六,”星泉绷紧了弦地答道,不由庆幸自己缠着明霞多问了几句,得以多应付三郎些:“是建业王氏嫡系王斐如之女,年方十六,好似有意在洛京寻一门亲事……”

亲事?南地那么多围着她转的郎君如今是看不上了?

沈遐洲唇角带嘲地轻扯,笑容颇有些扭曲阴沉,他打断了星泉不断拼凑的不知真假的消息,道:“备水沐浴。”

“衣裳熨过熏香,重备一身。”

星泉呆滞,备衣是无妨,可沐浴,半个时辰前,三郎不是才洗过吗?

第2章

“我们认识。”

沈府东院,四角飞檐下琉璃灯随浅浅的夜风轻摇,室内更是数座人高的铜制灯树将满堂照得亮如白昼。

筵席直摆到了外头的水榭,沈家的几个年轻郎君和娘子皆围着王静姝,有同她闲话问着南地风光与饰物的,也有同她讲着弹棋规则的,玉色的棋子在她手指间迟疑地打着转,暖色流光映在她身上、脸上还有不断翻动的指尖,恍眼看去,端是如花堆月,丰盈动人。

王静姝并不怎么擅棋,对不同于南边玩法的弹棋更是陌生,她也惫得思索,身旁的几个郎君娘子如何指导,她便如何击打,甚至还有闲心观察这些人的神情,默默对着他们的名字与家世。

洛阳沈家本就是从太原迁来的嫡系,故而真正属于这两房的子侄并不多,在坐的也大都是旁系的子侄,亦或是同她这般借住的表亲。

没得见的沈家大郎沈遐光早已成亲,谋了个外放历练的差事,二郎沈遐元倒是好性子的人,她这般烂的棋和不定的心思,也能陪着玩许久。

她目光不由落在了沈遐元身上,年轻郎君长眉秀容,气态温雅,很是得人好感,同记忆中疏离冷淡的另一人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