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看住了,一切归家再说。”

王辉是与王瑞一辈的堂兄弟,此行走这么一趟,是王家自己求来的,既为向新帝表明一个倾向的态度,也顺带带回不服管的王静姝,免得她的任性给家族带来麻烦。

作为长辈,王静姝闹,他是完全有资格置喙的,眼下只是让人将她看住,已算得上是客气。

王静姝被关回车中,车驾外也陡地多了好些卫士。

王七郎看一眼,只得宽慰六娘别闹,她要有什么急事可以交给他办。

王静姝眼眸亮了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她只是忽然很想见沈遐洲,想同他说欠他的话。

这哪是旁人能替代得了的?

她一时失去了闹腾的气力,安静颓坐。

王七郎自小就没见过六娘这样没精打采的模样,急得抓耳饶腮,想逗她乐,只引得王静姝淡淡瞥他道:“你安静点。”

王七郎憋闷,他实不知一个落魄了的郎君而已,怎就惹得六娘心念不已了,似想起沈三郎命人将他拿下审问的不客气,他很是不忿地住了嘴。

然马车所行不久,又停了下来,王七郎掀帘瞧见来人,还是连忙喊了王静姝:“六娘,你快来看,是沈……”

他才吐了一个字,王静姝便已挤到了车窗前。

一支兵马所拥的车队停在官道岔路,年轻郎君一身浅色常服,袍带飘飞,如随风

延展的流云,如泼墨世间的山画,天地间恍若唯他风姿迢迢而来,他缓缓抬目往王静姝的方向望来,玉白面孔在流光下瞧不真切。

可王静姝却分明感觉他在对她笑,且笑得分外好看。

沈遐洲并未径直来寻她,而是在离王辉车驾不远处停了下来,有礼地拱了拱大袖。

她不知他在做什么,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她能见他身边没有带嵇牧也没有带夜阑,旁的卫士更是不见任一眼熟的,唯有那捧盒上前的小仆她认得,是星泉。

很快,王静姝的马车又动了,还有一卫士奉王辉的令,给她送来一锦盒,卫士道:“女郎,沈郎君道女郎有物落在他处,特此送来。”

锦盒被呈上,可她马车周旁的卫士却围得更紧了,她在王七郎注视下开了锦盒,甫一半开望一眼,她立即又合上了。

王七郎都被惊了一跳,更好奇地打量那锦盒。

王静姝将那锦盒压盖置于腿上,再望出车窗外时,与年轻郎君隔着数丈的距离相错而过。

他们只来得及匆匆相视一眼,可那一眼,王静姝清楚明白地瞧见,沈遐洲再失魂落魄也还是那个疯郎君。

而她,有些话倒也不再急于一时了。

两队人马一回往建业,一去往洛京,短暂的相遇再分道,谁也不知日后几何。

第71章

我欲等他

马车中,女郎异常平静,不再如之前那般闹着要下马车,甚至目中也回复了光彩,清亮亮地透着一股子的笃定。

王闻俭困惑地摸了摸后脑,视线越发好奇地落在王静姝抱着的锦盒上,到底装了什么,能让六娘一下子恢复了精神。

王静姝防备地更紧紧抱了锦盒,倒不是盒子中的东西有多宝贵,而是实在耻于见人,便是她自己多看上一眼,也觉得面上烧得慌。

先才极快的一眼,几颗灿灿夺目的宝石,便足以她辨清盒子中装的是什么,竟是她与沈遐洲那日胡闹的脚镣。

以她对沈遐洲的了解,他哪里是来告别的,他分明是来警告的,以此来告诉她

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可就是这种阴恻恻的警告,她反而安心多了,甚至有几分想发笑,她可想,俊美的郎君阴寒的一张脸,要威胁她的摸样,心尖都跟着跌一下地发麻,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