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妹虽为侧室所出,但与我一般,皆是幼时丧母,父亲生性清冷,洗佛远居,不问世事,也对我二人并不关心,在整个府上,是我与芊芊相依为命长大,她?是自母亲死后,我于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了。”

谢寅说?着,忽又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嘲与苦涩:“当年?偶然间撞破父亲所行之事时,我便?深知,迟早要东窗事发?。谢家虽不复祖上繁荣,却?也是胤都百年?世家,父亲更有国?公之封,纵使落没,却?也安宁。可一旦事败,谢家如何撇得去主君国?公,独善其身?百年?荣耀终要化为灰烬,族中现存上下?数百人也无一不会受到?牵连……”

傅秋红斥道?:“这国公爷不是素来吃斋念佛,清心寡欲的么?为何不顾家族旦业也要为之冒险,这可是株连杀头的罪,你怎不早拦着他!”

顾隽拉住她说:“谢国公既有谋划,想来是早有野心,即便?是小公爷有心想要阻拦,也定是劝不住的。”

谢寅摇了摇头:“顾公子所言,谢某无能,只是其一。”

顾隽回头,俨然一愣。

“其二,”谢小公爷笑了笑,神色却?黯然:“母亲曾有一次,身受行止散,性命岌岌可危,宫中有药,是为外邦贡品,此事外人不知,父亲却?知,他在我请求下?入宫求药,一路上报至乾清殿,却?并未见到?圣上,说?是宫人进去禀报求药一事,回来却?道?圣上睡下?了。”

乔吟闻言,眉头不自觉一跳:“圣上……在装睡。”

“求长生,寻百药,即便?不知行止散是什么,不知可解行止散的救命之药是什么,但只要是能保命的药,当今最为惜命的皇帝,总是不肯施舍旁人的。即便?……那是谢国?公的妻子。”谢寅垂了下?眼:“还好,是谢国?公不曾爱过的妻子。”

众人心中怔怔。

“我不知父亲为何要谋反,许是不再信佛了,许是过去一切皆是诓骗,许是他外表假象下?本就?野心勃勃,但那些都不重要,他不说?,我便?也不关心,我只知父亲绝不可能是为了母亲,”谢寅低声地笑:“但我会。我为了母亲,生了恨。我是恨过圣上的,于是当发?现父亲种种,当阻拦不了,便?选择了视而不见,隐瞒、默许、害怕却?又期待…… 如此之行径,我谢之己,又如何能称一句清白呢?”

*

暮色苍茫,阴山道?观有一条小路,直通后山之顶,卫祁在并未多言,跟在师傅身后。

直至见师傅于回首峰停下?,立于几座白石高碑前,驻足了几秒后,忽地冲向最后一碑,于碑前重重敲了三声,“轰隆”一记后,石碑旋转,露出底下?阶梯。

卫祁在皱眉,眼见开?碑后他便?要朝中进,终于忍不住上前道?:“师傅,此处乃是师尊遗棺,你为何”

未等他说?完,忽见长齐猛然回头,眼底有一些厉色,卫祁在顿时一怔,脑海中突生一些不好的设想,喃喃道?:“难道?……”

长齐拨开?他的手,低声道?:“但愿不是。”

说?完,便?匆匆朝下?走,卫祁在见状,犹豫片刻,也咬牙跟了上去。

方至底部,便?见师傅的脚步已猛然停在走廊前,卫祁在心道?不好,绕上前去,果然瞧见,廊前尽头,那具书满咒身的黑棺竟棺门大开?,一眼望去,棺内漆黑一片,空空荡荡。

他不由惊道?:“师尊的尸首不见了!”

长齐未言,双脚似乎也于瞬间变得沉重,行至棺前静默半晌,终于气极,猛然重重一拍墙,沉声道?:“畜生!”

卫祁在何曾见过师傅动这般大的怒,他急忙上前,却?忽然被长齐转身一把抓住胳膊:“道?机,你当真见过他了?当真……是玄直吗?”

见卫祁在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