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顿了下,还是上前,行礼道:“道长。”

长齐转过身来,对她微微一笑:“施主。”

李秀色开?口道:“道长为何?会在此?处?”

“看人。”

李秀色看着那座小?坟,坟头前摆了一坛酒,坛身光鲜精贵,应是价格不菲。坟上立的?是一块小?小?的?木板,木板上连刻字都没有。

李秀色问道:“他是谁?”

“阿五。”

李秀色喃喃又问:“阿五是谁?”

长齐笑了笑:“若是要算的?话,他应是广陵王世子?的?师傅。”

李秀色愣了半晌,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忍不住开?口道:“阴山观的?道长,也曾做过颜元今的?师傅?”

长齐摇头道:“阿五并非是观中的?道长。”

不是道长,却葬在观处的?后山?李秀色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却听长齐续道:“阿五是我的?师傅当年?知晓小?世子?求师,专程在外寻来,倾其一生,只为教好世子?的?。”

李秀色低头看了看地上,问道:“这酒是世子?带来的??”

长齐笑了笑,看去边上:“这些都是。”

李秀色顺着他视线,这才?发现一旁的?坑中堆满了早已陈旧干碎的?酒瓶,还在兀自愣神,只听长齐道:“世子?从不入阴山观,却常会到此?处来。有时是晴日,有时落雨,一个人悄悄地来,又一个人悄悄地去,一年?总会来一次,却从不知是哪天。”

小?娘子?仿佛当真看见一个独自坐于坟前替天地洒酒的?少年?,只是风景有些萋萋,也未曾见过他这般萧条背影。

长齐看着坟上的?木牌,忽而续道:“阿五死的?那一年?,小?世子?不过十岁。”

“那一日,我记得下了滂沱大雨,电闪雷鸣间,阴山观的?观门?被敲响,我命弟子?去开?门?,便看见了阿五化了僵的?尸首。”

“他身上有剑口,腰间被无数铜钱系成的?链条紧紧裹着,链上沾了血,仿佛是谁一步一步拖着他走上了观前,饶是拖出了血……也未曾于急风骤雨中停下。”

僵童 既是僵童,便注定出胎即死,命不……

似乎几年都未曾下过那么大的雨。

雨水漫了?山路, 风折了?大树的枝干,飘摇坠落。长齐站在观门?边,身旁是心有余悸的开门?弟子, 盯着地上道:“大半夜, 我?还以为闹了?鬼……”

话音落时?头顶一声惊雷, 炸开平地,四方黑夜刹那间亮如?白昼,远处的树后,有一抹湿透了?的桃红色衣角,衣角下是金靴, 静悄悄地t?朝后收了?一收。

观中的弟子打着伞蹲在地上观察,正有些欲言又止:“师傅, 这僵尸上的铜钱链刻了?广陵王府的……”

雨幕成雾, “哗啦啦”的水声伴着雷声, 压去弟子剩下的声音。长齐不动声色, 只是让弟子又在门?外放一把伞,再将那铜钱链解开搁在门?外,默不作响的,差人将尸首抬了?进去。

“第二日再开观门?。”回忆至此,老道长淡淡道:"那铜钱链被拿走,伞却未曾动过。"

长齐没有直说,但李秀色已然心知肚明?。

她脑中有轰隆隆的雷声,雨幕下漆黑的夜里, 仿佛能看见那习惯一身桃色、彼时?却单薄幼小的身影。她有些想象不出来?, 这样素来?不染凡尘高高在上的桃色,被雨水彻底打湿,混着满身泥泞与污血, 闷声不吭藏于树后的模样。

李秀色喉咙一时?有些干涩:“当真是世子亲手杀了?阿五?”

他那时?才十岁。

“是。”长齐喟然而叹:“但到底并非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