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怪物,他是不是也认识妈妈,他是不是也在害怕这个可怕的陌生的世界。

但他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直到他被带出那间房子,他都做不到起身走下床的动作。

谢庭害怕,他拼命摇头哭着,他不想又被带到陌生的地方,他怕连唯一的同类都要被剥夺了,他自以为很大声地说着自己不要离开。

可在医生和父亲眼里,就只是一个久病缠身的小孩可怜兮兮地说不想出去。

他们理所当然地把他的恐惧当成是害怕遭受母亲的毒手,所以他们又温柔地安慰他说:“别害怕,不会再让你回到妈妈身边了,她不会再伤害你了。”

尖锐的刀刃反复折磨着他本就岌岌可危的身躯。

转到普通病房的谢庭却看起来更虚弱了,徐父担忧地给他买了一堆东西,吃的他吃不了,玩的他动不了,谢庭也不知道徐父自己在折腾些什么,也不在乎。

他像是在看一个小丑一样,麻木而冷漠地看着徐父自顾自的忙碌。

我快死了,谢庭心想,他从来没那么清醒地感受到死亡的滋味,深渊巨口已经把他吞噬掉了大半。

搬到普通病房的第二天,谢庭迟迟没有从睡梦中醒来,他沉浸在走不到尽头的漆黑噩梦里,仿佛在经历漫长的死亡之旅。

“吱呀”突兀的开门声让他瞬间从坦然的死亡路回归人间,谢庭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又很快地恢复往日的死寂。

怎么又来了,他不着边际地想,陌生客人比任何一个客人都要令他厌恶,他总是那么无知而愚昧。

但预料之中的叹息和喃喃自语并没有传入耳畔,反而是身上的被子好似被人拉扯了一下,轻微地捆紧住了他丧失感知的身躯,长久以往没什么区别的病床上突然多了一道重量,沉沉地落在他的身边。

滚烫的、一滴接一滴的水珠砸落在脸颊上。

谢庭机械地、茫然而麻木地睁开眼睛。

他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那双一直以来只有安静的双眸盛满了委屈的泪水,谢庭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同类,看起来又小又柔软,依赖又委屈地小心翼翼低下头缩在他冷冰冰的脖颈间,同类温软的脸颊隔着一层皮肉让他疲倦冰凉的血液重新感受到暖意。

他终于听到了窗子外的同类的声音。

窝在他身上那么温暖的、委屈的孩子强忍着哭腔小声抽噎着说:“小徐哥哥,再给我讲个笑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