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的信件则会放在书房的固定架子上。

阴郁受打开书房,偌大的书柜上俨然摆着不少的书信和报纸。

报纸期刊断在了八九年前,还有些寄给他妈妈的信,寄信这种交流方式早就被淘汰了,大部分认识的人也都知道他们搬了家,不会特地把信寄过来这里。

其他的全是来自同一个地址的人寄过来的。信封上全都认认真真地写着祁冬钰小朋友收。

最早的日期是从小徐哥哥离开的第二个月开始,一直追溯到五年多前还有来信。

整整摆了接近三层。

阴郁受把信封按着日期一份份地摆好,好半天才敢撕开第一份信,认真地看了起来。

十年前的转学生还是他熟悉的小徐哥哥。

他说他过的很好,妈妈很漂亮,对他很好,什么都很好,希望小钰也要努力照顾好自己,还穿插着熟悉的短笑话。

第二份信隔了半个多月,问他怎么不回信,家里是不是出事了,还是他不会寄信,认真地教他怎么寄。

第三份信又隔了半个多月,他说他有点难过,小钰怎么不理他了,是他在信里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了吗,还是小钰不知道回什么,他画了个哭唧唧的小表情,气泡上写着对不起,最后说不想说话可以给他回一个笑脸。

信封基本上每个月都有寄过来,从「你怎么不回我?」「你什么时候回我呀?」「你还在生气吗?」「为什么生气?」「小钰理理我。」到后面再也没有这些问题。

他只是一如既往地给他分享生活,可显露出来的悲伤和拼命掩饰的委屈还是避无可避。

渐渐地,信上没有了小笑话,字数变的越来越少,故作安好的苍白语句慢慢消失。

他说妈妈是个怪物,是个疯子,他不像要妈妈了,他想回来。

学校里没有人喜欢他,老师说他是坏小孩,小心翼翼地问,小钰也会讨厌他吗,可他明明不是坏小孩。

妈妈是个疯子,他不想叫她妈妈了,他让小钰以后遇见疯子一定要躲远点。

最后一封信只写了三句话。

“我好想你。”

“我好累,也好难过。”

“别生气了,你理理我吧。”

泪水砸落在纸面上,阴郁受几乎要被满地的信封和无形的苦涩掩埋。

他太害怕这里了,以至于从来没想过再回来一次。然后他的小徐哥哥就这样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独自思念了那么多年。

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还在哭,难以想象这小徐哥哥都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想起那天转学生说自己当然不像小徐哥哥的样子。

曾经稚嫩而开朗的徐信琢,现在冷漠寡言的谢斐,两者的身影来回钻入他脑海,又开始慢慢地朝彼此重合。

“喂……”阴郁受忍下那股难言的悲伤,低声接了电话。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在哪?”

新同桌赶来的时候,阴郁受正在把信一封封地重新装好。

他捏着门把,看到满地皆是「祁冬钰收」的信封,看见阴郁受哭红的眼睛,有一种熟悉的、讨厌至极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新同桌暗了下眸子,踏步走过来,沉默地蹲下来陪他一起整理信封。

那些稚嫩而诚挚的笔触、拼命掩藏的不易和艰辛,直白了当地坦露在新同桌眼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