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飞鸾攥着掌心的热汗,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他回到了那个傍晚,看见何岸仰面躺在床上挣扎。皮带似锁链一般紧紧捆了两圈,剧烈撕扭中,何岸手腕处的皮肉磨破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印染开来。耳边响起了尖利的惨叫和哀求,何岸哭着喊求求你,孩子九个月了,能活了,求你放过它……
他心慌至极,冲上去却扑了个空,只抓到了一张染血的床单。
血枯了,结出僵硬的布壳子。
郑飞鸾从没想过浸透了血的床单会是硬的,他将它抓在手里,五指收紧,恍惚间只觉得枯血在指间融化了,变得潮湿、粘稠、鲜红,顺着指根淌下来,湿漉漉地糊了一手。
何岸在他眼前悄无声息地昏了过去。
他伸出手,摸了摸那高隆的肚子。皮肤是温热的,有汗珠,有轻微的起伏,里头的孩子却像睡着了,许久都不肯动弹一下。
郑飞鸾害怕了。
他爬上床,脸颊贴着何岸的肚子,低声央求着:宝贝,你是好孩子,你轻轻踢一脚,往爸爸掌心里踢,告诉爸爸你还活着……宝贝,求你了,踢我一脚……
可手掌下没有一丝动静。
他能做什么呢?
一年了,该发生的早已发生了,何岸与孩子早已不在这里,惩罚他的不过是一段太鲜活的记忆。但郑飞鸾还是抱紧了幻觉中的Omega,亲吻他的颈背,亲吻他的裸肩,体内所有的安抚信息素都被释放出来,结成无形的茧,护佑着他的Omega和孩子。
在染血的铃兰香里,郑飞鸾思考了很多很多。
他与何岸之间有一场无比荒诞的爱情,荒诞的不是爱情本身,而是相识相爱的过程。他们没在清醒的时候温存过哪怕一分钟,何岸却爱上了他;他自诩理性冷静,然而,当记忆里的何岸枕在他膝上,细细碎碎念叨着要他多休息的时候,所有的择偶标准都失去了意义。
他爱这个Omega吗?
他不知道。
此时此刻他无法思考,只能条件反射地、甚至凶恶地抱紧何岸,用浓度最高的信息素守护他,如同一拳头砸来,人会本能地护住软肋那样。
不知过去多久,就在何岸的状况稍有好转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了房间。
郑飞鸾意识昏沉,无暇分辨对方的身份和来意,肌肉一瞬绷到极致,打开了Alpha可怕的信息素防御。
然后,他听见何岸说:“飞鸾,安静。”
安静。
一把无解的锁,就这么扣在了他的咽喉上。
来者不容分说地抱走了Omega,郑飞鸾几乎要急疯了这样不行,不行!离开Alpha的庇佑,Omega会死在去医院的路上!
他一把拽住了被子,想跟着一起被带走,但是,何岸轻声说了一句话。
他说:“飞鸾,放手。”
……
他不要他了。
厌恶他的陪伴,抵触他的保护,即使命悬一线也迫不及待地要离开他。郑飞鸾不得不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他的Omega被抱出了卧室,只留下一屋子血腥味。
他等了整整一夜,Omega没回来。
他又等了整整一年,Omega还是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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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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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飞鸾醒来时,窗外已是暮霭沉沉。鹅毛大雪无声飘落,每一片都与去年无异,仿佛Omega才刚刚离开他身边。
一年了。
他这一觉睡去,花了整整一年才真正醒过来。
他拿出手机,找到躺在黑名单里的私人侦探号码,发出了一条信息。很快,蓝色气泡底下的“送达”变成了“已读”,然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