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绕你?一回治家不严,但饶不了你?第二回!锦衣卫打捞一个失足掉入河里的侯爷,挺方便的。朕会开恩,苏敬仪继承爵位。”武帝居高临下?看着跪地的苏敬仪,声音冰冷至极:“你?死的乖巧懂事点,朕会厚葬的!”

“多谢皇上开恩。”苏从斌再一次匍匐磕头,“但求皇上在臣临死之前?,听听臣一句肺腑之言。”

说罢,也不管帝王什么神色,苏从斌迎着自己死亡的威胁,他语速都飞快了些:“皇上您坦坦荡荡,三十五岁的武帝不介意弑父之名,四十五岁的武帝不介意,但六十五岁的武帝呢?他们惯爱以史为鉴。故此臣僭越,军权是您的,得永永远远是您的。得让军方明白武帝弑父,是正义。得让军方一直听您号令,而不是二十年后会分裂出什么从龙党。”

空空荡荡的大殿内,徒留了最?后一句的回音。

武帝手?握着龙椅上栩栩如生威风赫赫的龙首扶手?,脸上神情未变,目光逡巡一圈。似乎在将满朝文武一个个看过去,而后他才目光扫至跪地的苏从斌,在人身上慢慢悠悠晃了一圈。

瞧着苏从斌一动不动,仿若石雕,仿若真做好赴死准备的模样,武帝眼眸缓缓一眯,唇畔划过一道?讥笑?:“你?这个缩头乌龟为了活命,难得说这掷地有?声,展望未来,还挑拨离间的话?语。朕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御河有?暗道?,你?也知道?。”

“半柱香时间,半柱香后朕让锦衣卫抓刺客。”

“你?要是能游出去,算你?命大。”

“这事就彻底揭过,既往不咎。”

悬在脖颈上刀刃,再听到?“彻底揭过”一词后,苏从斌是大口大口喘气。武帝的心眼,扪心而论?是小的,但又挺大的。人能彻彻底底给出惩罚,出了“被薅虎毛”的这口气,也就意味着苏敬仪和苏琮,还有?他苏从斌,日后……日后还是可?以靠自己在官场奋斗的,只会迎来官场同僚的打压,而不是最?最?最?上层帝王的打压。

“臣多谢吾皇开恩。”苏从斌再一次重重一磕头。

武帝幽幽的看着满脸血色,眼睛倒是黑得格外突出的苏从斌,显得挺滑稽的苏从斌,言简意赅:“不客气。”

苏从斌:“…………”

苏从斌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御书房的,又如何来到?御河一角。他迎着吹拂的夜风,迎着锦衣卫密探扬起的,泛着寒芒的刀刃,深深的吸口气,看了一眼近在迟尺的河道?。

这河起积水潭,止南水门,长约十里,是皇家地界,两岸水榭楼阁,景色优美。出南水门后,向?东流经船板胡同,沿金口河故道?,直奔通州。一路有?九城兵马司官兵驻扎,尤其是南水门这交接点,驻守官兵更多。一旦京城戒严,自会重重把手?。若是发现水中有?异动,还会朝水中射箭,会开启水、弩。

他要想活下?来,一口气得游起码十里以上,得过重重关卡,甚至得过通州,才有?一线生机。

可?若是不跳河不死一回,恐怕得全家死。

想想两个都颇有?胆色的孩子?,苏从斌抬眸望了一眼巍峨的宫墙,浸透权势的宫墙,他深呼吸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毫不犹豫扭头就跳进河中。

原本,他也应该可?以算从龙党了。

原本,他只要更豁出去一点,也可?以按律去戍边,去攒一点军功。

原本……

有?太?多的原本可?以了,结果因为孝,成了缩头乌龟,成了所有?人都不耻的存在。

苏从斌一头扎进河水中,感受着突然而来的冰冷。感受着河水顺着他磕破皮的脑袋似乎要席卷他的全身,似乎要狠狠的掐死他,让他不再是被温水煮死的青蛙一般,悄然无息而亡,似乎……

呛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