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当他就是个江湖骗子,谁承想也能挺身出来,为了二弟嫁进门来,倒还有几分情义在,不算全无心肝。”
秋姨娘嫌恶道,“小门小户出来的,得了个攀高枝儿的机会,还不上赶着往上爬?别说嫁给个病秧子,哪怕嫁进来守望门寡呢,谢府也一样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不比他在外头日子过得好?这些人,都活成精了。”
谢行履听她提及‘病秧子’,手上筷子顿了顿,放在碗口,沉声道,“姨娘,您别这样说二弟。”
母子俩没少为了谢声惟置过气,秋姨娘听他这样,心下也酸起来,“是,你整日里就念着你这个好二弟,也不知道人家心里有没有你这个兄长呢?为了维护他,姨娘都不要了。”
谢行履无奈道,“您又来了。我与二弟一同相伴长大,手足之谊,他向来待我好,便是对您,也恭恭敬敬的。儿子知道您不喜他,可他体弱一事终究是父亲和夫人心头之痛,您别整日里‘病秧子’长‘病秧子’短地开口,叫他听见了多难受。”
“况且,我听府中下人都传,新婚当夜,二弟就醒转了,身子也见好,许是那位程大夫竟真有些本事在身上呢。”
“二弟身子若是好起来,也能同儿子共同担起这谢家的担子,儿子不也就多些余暇,好来陪陪您嘛,这是好事,您也该宽宽心才是。”
桌下秋姨娘的手攥得死紧,一双眼惶惶然地,“你……你也觉得,这冲喜一事有用?”
难不成,当真老天爷都在帮那个病秧子?
“那倒不至于,”谢行履摆摆手,“这些神鬼之说,儿子是从不信的。不是说那位程大夫先前一直照料二弟的身子嘛,妙手回春也说不准。”
“不过说来也怪,若真是这般有本事的大夫,早就该被各家药堂招揽去了,怎会沦落到城西陋巷里摆药摊子,实在蹊跷。”
秋姨娘听了这话,眼睛突然微微一亮,不动声色道,“正是呢,原本我也没料到的。夫人只去了半日就将人领了来,底细都没怎样探明白了。若是单治病还好,可是这已经嫁进来谢家门槛,若是什么家世不清白,亦或是犯过什么事的,传将出去只怕要辱没门风呢。”
“姨娘方才听了你一番话,也觉得有理,你素来同你二弟要好,方才既然说他对那姓程的还颇上心,那就更要细查一查,别出了什么纰漏,让不干净的东西混进了家门才好。”
“姨娘说的正是,”谢行履神色一凛,正色道,“我改日便去寻些药堂的朋友,查一查这个人,权当求个安心。”
第24章 春色尚好
对于秋姨娘暗地里的心思,远在木樨院的程既一无所觉。
实际上,他这段时日全副心神都扑在了谢声惟的病症上,远分不出什么余暇来顾心旁的。
谢声惟如今虽是醒转过来,也能进些饮食,可终究是比不得常人,行动间也没什么气力。
身为大夫,程既心里明镜似的,这样的身子,勉强只能说是保住了命,远非长寿之相。若是寻不到病症根结所在,对症下药,彻底将引子去了,只怕谢声惟难捱到不惑之年。
他还不清楚自己对谢声惟的心意,可他想要这个人活着。想要他健健康康,无灾无虞,长命到百岁。
于是除了饭桌同床榻,书房就成了程既最常呆着的地方。
他当初来谢府时,只带了随身的药箱子。后来留在府中照料谢声惟,抽不开身去。左右也没什么多的行李,他同谢夫人提了一嘴,后者便使小厮驾着车,将那屋子里的东西都拉了回来,余下半年的租钱也没问那房东再讨。
说是行李,其实也就两床铺盖卷儿,几件破衣服,摆摊用的桌椅板凳同布幡,并一箱子书而已。前几样都没什么用处,拉来了也是送去当破烂儿处理,那一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