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是徐松朗记性好,看到个半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路人且认出来了。
但这路人跟赵悠在无人角落里亲起来就不对劲了。
第一次来疗养院,四处走走到荒废区的徐松朗默默原路退回,顺便让人留意了一下这位叫齐鸣的医师。
赵悠当初选择和陈珝结婚与其说是走捷径,不如说是抓住了一个机遇,两人各取所需,毫无情感羁绊。
那时徐松朗和陈珝还是表面上的朋友关系,按常理他该提醒陈珝,但没有只许官差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而且此事一旦暴露,赵悠和她付着高昂疗养费的母亲恐怕就此生存艰难,这个偶然的发现被徐松朗搁置了。
护士长林雨佳已经退休,除了齐鸣之外,她和她其他家人们的信息没什么值得注意的点。
“林雨佳还需要再查。”
赵悠曾经认为命运不公,遇到陈珝后,她以为命运终于开始眷顾自己,再后来她发现,人一旦不再为生活发愁,就避免不了有精神上的需求,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贪心了,但快乐是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情绪,一旦感受过,很难戒断。
齐鸣是她为数不多的快乐源泉之一,是她压抑生活中最大的释放处。
她一边惶恐,一边为下一次见面而满心期待。
她也不知道她对齐鸣算不算爱,只知道和他在一起时会前所未有的放松,即使没有什么要说的话,即使见面时吃到不喜欢吃的东西,她觉得无所谓,那些细枝末节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对面坐的是齐鸣,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做什么亦或什么都不做,都是快乐的。
和陈珝在一起时恰恰相反。
她会忍不住开始注意每一个不合心意的细节,从而演变成强迫或焦虑;会为陈珝每一个不悦的表情而惶恐,生怕自己做错什么。又想做错些什么,好有由头结束这外表花团锦簇内里一片荒芜的夫妻生活。
母亲去世时,她先是悲伤,然后内心升腾起一股快意就像一只一直被锁在某根柱子上的狗,终于等到了柱子被磨断的这一刻。
它想哭又想笑,最想做的,还是撒了欢地跑,跑去见那个经常投喂它的路人。
但赵悠不是一只可以只顾本能的动物,她是更复杂的人,她做不到抛下“柱子”,有一条无形的锁链依旧锁着她,让她在“柱子”周围盘桓,守着饭盆难以离开,也无法奔向喜欢的人。
如果说母亲是实打实锁着赵悠的锁链,另一条无形的锁链则被陈珝掌控在手里,要想挣脱,要么让陈珝消失,要么让陈珝放手。
赵悠清楚,陈珝是不可能放手的,所以苏悄的话既点醒了她,也说动了她。
诚然,陈珝对她有防备心,但日日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怎么都能看出些端倪。
她听到陈珝在和“宋总”打电话,言谈中提到住在疗养院的王怀谨,她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但让齐鸣留意了一下王怀谨的动向,没抓到陈珝的把柄,倒是注意到了另外一个人。
齐鸣发给赵悠一段手机拍摄的视频,视频中,穿着休闲的宋星河走到正在晒太阳的王怀谨身边,两人一站一立,似乎进行了简短的对话,不知道王怀谨听到了什么,突然从连椅上站起来,宋星河却转身就走了。
王怀谨追了几步,好像哪里不舒服,踉跄几下委顿在地。
最后画面一晃,视频结束,应该是齐鸣匆匆停止拍摄跑过去查看情况。
第93章 空中楼阁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赵悠一进到疗养院的花园,这段《哀江南》曲调便从一位遛鹦鹉大爷手里拎着的小音响里传出来。
笼子里的鹦鹉跟着字正腔圆地应和:“塌了,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