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两?国止戈,化干戈为玉帛,但自此以后,罗生?堂不仅没有消亡,反而?从地下转为地上,收编为与内阁比肩并论的?部门,罗生?堂党人亦是各有官秩。

当然,有一人除外。

沈莺歌伫立于翊坤宫正殿中心位置,向烛与另外一位宫娥各自提着?一套宫装缓缓朝前而?来?。向烛道:“少夫人,这是谢相遣尚衣局赶制了三个月的?太后宫装,您且看看,合身不合身。”

沈莺歌定了定神,抬眸朝着?宫装望去。

金灰色水墨鹤纹薄绸裙裳,外罩龙纹棕黄云肩,圆襟绣金领,两?只丝滑如流云的?宽袖,外圈绣满了金线,低调且有威仪,很衬气质。

当太后一直是沈莺歌的?梦想。

在?今朝的?光景之中,她离梦想只隔着?一件宫装的?距离。

她马上就要成?为大嵩朝的?新一任太后了。

纤纤细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宫装衣饰的?料子,仿佛是有一滩温热的?瀑布缓缓涌淌在?了她的?掌心间。

只不过……

沈莺歌换上了太后宫装,在?镜奁前款款兜了个圈,她望见镜奁之中的?自己,嘴角上没有笑容。

梦想实现?之时,她并不如何高兴。

恰恰相反,反而?觉得索然乏味。

她的?视线徐徐穿过了窗槛,落在?了繁华的?宫宇长衢之上,有位老嬷嬷正导引着?一批选好的?秀女去安顿,不过几日,选秀仪式就要开始,她身为太后,自是需要陪小皇帝一起挑选秀女。

这些秀女若是选上了,日后将会是妃子,也可能是皇后。

皇后也一定会盯着?她太后的?位置。

她也终有老去的?一日。

身处繁华宫闱之中,前方?的?人生?路仿佛一眼就望到了尽头。

难道她还要继续勾心斗角,继续活在?这种尔虞我诈的?日子当中吗?

沈莺歌内心的?支柱开始动摇了。

太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两?生?两?世都想要当大嵩朝最尊贵的?女人。

她一直在?朝着?梦想进发。

从不曾停下步履。

哪承想,梦想真正化为现?实的?这一刻,她却没有预想之中的?欢喜与欣慰。

恰恰相反,内心充满了厌倦。

她复又将身上的?那华丽的?宫装褪下,不知怎的?,她褪衣褪得不甚顺利,衣物卡在?了身上。

正不知所措之际,沈莺歌的?视线不经意间触上了镜鉴,只一眼,她微微吃了一吓。

谢瓒不知何时进入了寝殿,自然而?然地行了过来?,替她将颈部那意外绑成?死结的?系带,灵活地解开了。

脖子本就是一个比较敏-感?的?地方?,偏偏他离她又很近,他温热的?呼吸让她觉得痒痒的?,好像是有一只小虫子在?缓缓地啃啮着?她的?颈部皮肤,旋即掀起了一片绵长久远的?颤栗。

宫装从沈莺歌身上滑落了下来。

随后,一件大氅兜头裹罩在?了她身上,裹得严丝合缝。

鼻腔之间尽是他的雪松冷香,很是舒适。

沈莺歌道:“我不想当太后了。”

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谢瓒淡淡地浅笑:“好。”

“我们出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好。”

怎么她说什么,他都回答“好”呢?

沈莺歌瞠目,叉腰道:“你跟我走,政事堂的?摊子怎么办?”

谢瓒道:“太子殿下会打理。”

太子殿下就是赵溆,曾经的?鹰扬。

“谢府呢?你可是家主啊,哪有家主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