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瓒薄唇轻抿成了一条细线,眼底渗透出一股子冷意,他一晌与沈莺歌交战,一晌错开她的?肩膊,往羌王的?方向遥遥望过去。

羌王战袍猎猎作响,在苍茫色的?天地?之间褶皱成了一片海。

羌王冷笑道:“谢延暻,畴昔你削却了本王的?一条胳膊,今次,本王就让你之所爱,将你推入深渊!”

言讫,羌王吩咐道:“莺歌儿,动?手。”

沈莺歌闻言,逐步加快了手掌之中?的?动?作,剑招越来越凛冽,杀意也越来越重。

谢瓒见招拆招, ? 他不敢下过重的?手,预防她会被伤到,但若是不反抗,他很快就被她一剑捅殁。

这该如何是好?

正思忖之间,沈莺歌忽然道了一声?:“对?不起,谢勺子。”

谢勺子。

这一句昵称让谢瓒晃了一晃神,沈莽莽居然唤他谢勺子,她可是恢复了神识?

谢瓒不由抬眸望向了沈莺歌,沈莺歌却是趁此?罅隙,一剑捅入谢瓒的?命脉大穴,并一掌将他推入了深邃的?大渊之中?。

谢瓒觉知到了一股子剧烈的?穿心痛,喉口涌入浓烈的?铁锈气息。

坠入深渊之时,他直直地?望定她,她亦是在望着他,被赤血染红的?霞帔在半空之中?猎猎作响,遥观而去,就像是一道正在熊熊燃烧的?旌旗,刹那之间灼红了谢瓒的?双目。

“从这一刻开始,你我夫妻情分已绝,缘分亦是已尽,今后,你走你的?鬼门关,我过我的?独木桥,各不相欠。”

不。

沈莽莽,不要说这样的?话。

不要说。

谢瓒想要极力抓住沈莺歌的?手,指尖却最终与她相错。

凛冽的?风吹拂着她的?发丝,谢瓒眼睁睁地?望着她提剑切断了鬓角间的?一缕发丝儿。

这一缕墨黑的?发丝儿,当空飘落而下,落在了谢瓒的?手掌心处,他深刻地?觉知到了从掌腹之间传导而来的?一抹凉意。

世道常谓“结发夫妻”,男女之间唯有结了发,才能称得上是一对?真夫妻。

今时今刻,沈莺歌却亲自使剑切断了一绺发丝,意味着要与他切断一切情缘。

谢瓒眼睁睁地?望着沈莺歌所做的?这一切,指骨狠狠捻紧了发丝儿不松开。因是攥力过紧,指骨肌肤之上根根青筋皆呈暴起之势,这些苍青色的筋络以一种大开大阖之势,一径地?朝着袖裾深邃处游弋而去。

他咬牙,轻哂了一声?,道:“沈莽莽,你可忘了我曾经对你说过什么?”

你生是我的?人,死就是我的?鬼真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你将我推入地?狱之中?,我也势必拖你一起下地狱。

我们是伥与鬼的?关系,是善恶的?一体两面,焉能分离?

……

余下的?话,并未真正诉诸于口,谢瓒便?是从噩梦之中?惊醒了过来,背后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汗珠微微浸湿了衣衫。

“主子,您可要紧?”青苍的?声?音出现在了床榻一侧,略有隐忧。

“无碍。”谢瓒压了压太?阳穴,很快调整好了思绪,一晌披衣,一晌下了榻,“可有要事?”

青苍肃声?道:“羌王犯禁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俨同五块磐石,从高?处狠狠砸落下来,在阒寂的?昏晦空气之中?掀起了万丈狂澜。

谢瓒眉心一凛,道:“通知黎沧、温嶂,整饬天宿卫迎战。”

青苍领命称是,速速离去。

一刻钟后,恰值卯时初刻,圩泥城以?南之地?,嵩、羌两军伫守两方,旌旗蔽空,发出猎猎作响的?声?音,从上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