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讫,沈莺歌慢条斯理地晃动了一下足踝,栓拷于足踝之上的铁链随之发出了一阵“哐当哐当”的金属声响。

在寂寥幽暗的寝殿之中,这一串金属声响显得格外明晰清越。

一众武婢仍然岿然不动,显然没将沈莺歌的话真正放在眼底。

沈莺歌来了脾气, 看来不树立威严是不行的了。

她快然拂袖,“吱嚓”一声,她将戗金填漆案几之上的茶盏悉数拂扫在了地面上,茶盏化作了四分五裂,茶渣四溅,少数溅洒在了武婢的裙裾之上。

众婢或多?或少均受到了震动。

只听沈莺歌继续道:“待翌夜过了之后,我就是羌王妃,你们将来皆是要在我手上讨生?活的人,今番惹着了我,你们将来焉会有好日?子过活?”

众婢面面相?觑,一阵默契的无言,但她们的神情皆是僵硬了许多?,纷纷伏跪下来认罪

显然是听着了沈莺歌的话,受到了一番震动, ? 心中不免多?了些筹谋。

沈莺歌黛眉平展,原是冷锐的容色一下子免得温和起来,足趾轻轻点地,温然一笑:“我脾气就是燥了些,一点就燃,我撒了火就会好一些。”

为?首那?位武婢也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道:“多?谢姑娘宽宥。”

说完,她速速起了身,吩咐一众武婢左右侧开?,让出了一条宽阔的路,她做了一个恭请的姿态。

沈莺歌就这般堂而皇之地离开?了藏莺居。

她两只脚皆栓拷上了一圈沉重的铁链,走起路来只能缓慢地走。

环岛一遭,她适才发现,所谓的素心岛,是一座呈现出“心”之心态的岛屿。

岛屿四遭皆是蛮莽无垠的荒海,海浪不断地拍打于礁石之上,发出一阵惊涛拍岸的声音,听着很舒服。

沈莺歌其实无暇欣赏这样的美景,她在等待。

等待信天翁的到来。

她反复地在夜里之下的海风之中来回走,希望能够等到那?只鸟儿来。

兜了好几圈,但偏偏没有等到。

风徐徐拂撩着沈莺歌的发丝,她禁不住打了几个寒颤,随侍在身后的武婢露出隐忧之色,恭请她回藏莺居。

沈莺歌有些不愿意,索性坐倚在一块礁石之上,一晌拢紧了身上的衣衫,一晌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拢披至肩肘之后,道:“我目下暂先想一人待着,你们且先褪下罢。”

武婢又是面面相?觑,一阵默契无言。

沈莺歌淡淡地望了她们一眼,纤纤细指很轻很轻地敲了敲石面。

此举虽然轻微,但颇具震慑之意。

一众武婢连忙告退。

留沈莺歌一人在礁石上静静端坐着。

沈莺歌用余光留意着武婢的动静,确证她们真的离去之后,她松下了一口气,从袖裾之中摸出了一枚雀哨,渡至唇畔前轻轻一吹。

伴随着一阵清越的鸟鸣声,俨如清泉石上流,鸟鸣声在海面之上激荡出了一片细微的弧度。

不一会儿,沈莺歌定?睛一望,瞅见一只雪色信鸟震翮高飞,从远处穿透夜色疾飞而至。

沈莺歌正襟危坐起来,想必是谢瓒来信了。

正当她准备等这一只信鸟降落,意外却发生?了。

突如其来的一枝利箭,从远空之中疾划而至,不偏不倚射中了信鸟,信鸟发出一记悲鸣,堪堪坠入滩涂之上。

沈莺歌觳觫一滞,循着利箭来时的方向抬眸望去。

只一眼,她整个人怔愣住了。

只见一叶海上扁舟,由远及近地缓驶了过来,扁舟之上卓立有一位雪衣男人,他手执齐身之高的长弓,肩膊之后背挂着一只金纹箭袋,箭袋之中矗着数枝长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