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莺歌这一段时日?皆是在处置与宿容棠的前尘旧怨,极少?再用到他,后来中了宿容棠的计策,她被玄枭掳掠至西羌边陲之城圩泥城。

她原以为自己手上可用的牌, 唯有温嶂一人?,正想方设法地与他取得联络。

哪承想,羌王布置下来的一众侍婢当中早就混入了我方自己人?。

沈莺歌没有急着去探究耳铛的关窍, 而是细致地检视了一番周遭的环境。

起初,她以为那在博山炉内燃烧着的香会是催情香或是撒了别的迷香, 但调查过后, 沈莺歌发现那不过是寻常的艾香罢了。

摆放于博山炉里的艾香, 与羌王在营帐里所使用的艾香是一模一样?的。

羌王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用意,可想而知。

沈莺歌寥寥然地扯了一扯唇角, 一晌去茶案前斟了半盏热茶, 一晌将茶液悉数泼浇在了博山炉内。

岑寂的空气之中响起了“嘶嘶嘶”的蒸汽响声。

沈莺歌斜靠在床榻前, 双足足踝均是紧紧缠绕着铁链,铁链极其沉重,对她的行动造成了一些困难。并且,这种铁链形同猫铃铛,她不论去到何处,铁链自身所发出的响声无时无刻都会提醒戍守在外的人?,她的位置、她的动响、她的状态。

巨阙虽然说是大?发慈悲解开了她双手的桎梏, 让她得到了一定的放松,但他也就只?解开一半,另一半不解开的话,她想要彻底逃离素心?岛,这一条逃生之路,盘亘着诸多艰难险阻。

端放于梳妆台上的镜鉴,倒映着她身上的大?红嫁衣,衣色如霞胜火,如天?边的火烧云,那一抹盛烈的赤红由远及近自镜鉴之中蔓延开来,逐渐浸红了沈莺歌的眼眸。

有那么一瞬间,她胸腔内生出了一股子烦躁,骤地执起博山炉朝着镜鉴之中砸过去,

上辈子是一只?金丝雀,难道这一辈子也要成为一只?金丝雀么?

这就是上苍给她撰写?好的台本?么?

不甘心?,她绝对不甘心?。

那些宫娥听到了屋内的动静,纷纷入内相看,看到了遍地狼藉,她们?面上稀疏平常,似乎早就预料会有此事似的,不慌不忙地开始整理狼藉,并置换上了新的镜子与其他新物器。

沈莺歌见状,道:“……”

竟是一阵无语凝噎。

她故作一副厌倦怠懒的样?子,斜倚于床帐侧缘,以手支撑颐面,打了个哈欠,道:“我乏了,你们?拾掇完,姑且都褪下罢。”

“是。”宫娥们?如纸人?似的,手脚功夫利落得很,给寝殿置换上了一应新物后,就纷纷褪下了。

余剩满殿空寂。

沈莺歌先是阖眼假寐了一刻钟,降低了那些暗桩的心?防,他们?确证她入睡之后,这才?如鬼魅般陆续离开。

又?过了一刻钟……

沈莺歌在晦暗的光影之中微微睁开了眼眸,她维持着侧卧的姿态,尽量不挪动双足,小心?翼翼地摘下了耳珠上的耳铛。

时机到了,她心?道,现在就来探究一下里面藏有什么关窍。

沈莺歌暗中用指甲细细抠挖着耳铛,晌久的功夫之后,一枚银针从左耳铛之中滑落在了她掌心?内,另外一个耳铛则滑落出了一枚雀哨。

白轲给了她这两样?东西。

沈莺歌还以为会有谢瓒给自己的信札之类的,翻遍耳铛内外,遍寻无获。

还以为会有信呢……

结果,竟是没有。

沈莺歌心?腔之中撞入一股子莫名的情绪,这一股子情绪几?如一块磐石,硌在心?口上,辗转反侧进退维谷,致使某个地方隐微地塌陷了下去,虽然塌陷的痕迹不甚明显,但它到底还是塌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