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徽之所言,几如一柄悬挂在她头顶上空的冷剑,这一柄悬挂了长?达许多年的冷剑,在这一刻轰然砸落了下来。

一下子就刺伤了她。

谢瓒窥见了这一个时机,略一震袖,袖口飞出一颗细小石子,掸指一发,小石子沿着一条精准的弧线发射而去,下一刻,不?偏不?倚地击撞在了宿容棠持刀的腕骨之上。

宿容棠吃了一声痛,“砰”的一声,匕首从她手掌心里滑落,磕撞在了大殿之上的玉阶处。

赵徽意欲从宿容棠的桎梏之中挣脱出来,但宿容棠紧紧掐住了他?的脖颈,不?松开他?。

这一对?母子隔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博弈着。

赵徽心中生出了莫大的一股子悲哀,母后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但是?……

她为何就不?愿意对?他?放手呢?

她总是?时刻将他?捆绑在她的身边,很久不?松开手。

赵徽感觉自己要被掐得要断气了。

整一张脸呈现出了名副其?实的紫青色。

伫立在不?远处的苏公公,大惊失色,忧心忡忡地对?谢瓒道:“谢相,陛下他?!……”

谢瓒一根手指抵在嘴唇,道:“嘘。”

嘘?为何嘘?苏公公一整颗心都高高地悬着,他?弥足担忧陛下的安危,就怕宿容棠这个疯女人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但谢瓒看上去并不?着急,甚至,显示出了一种从容不?迫的澹泊气质。

苏公公说到底也算是?一个明白人了,他?知晓谢瓒选择“按兵不?动”定是?有?他?的主?意在的。

苏公公只?好按捺住满腔的焦灼,忙不?迭朝着壁画下方那一对?母子望去。

赵徽的脖颈一侧本就是?受了刀伤,现在宿容棠双手狠狠掐紧他?,他?根本喘息不?过来,而那脖颈之上的刀伤,流得愈发汹涌了,庶几快要蘸红了整一片衣襟。

天子的明黄龙袍之上,蘸了血这可是?不?祥之兆!

苏公公见状,太阳穴突突直跳,端的是?心急如焚,对?谢瓒道:“谢相,陛下他?好像快不?行了,咱们再?不?有?所行动……”

谢瓒摇摇头赵徽还能够挺住。

赵徽不?能事事都等着宰臣来搭救。

他?需要独当一面。

谢瓒亲手扶持赵徽上位的那几年,赵徽对?他?明显形成了一种依赖,事事都要询问他?的意见,谢瓒离开燕京去查五石散的案子时,赵徽就对?宿容棠形成了一种依赖,事事都要询问太后的意见。

赵徽没?有?自己的人格特性,也没?有?自己的一己主?见。

他?甚至也没?有?摆脱宿容棠控制的能力或许他?有?,但他?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与宿容棠决裂。

在赵徽的内心深处,仍旧甘愿与宿容棠捆绑在一起,你中有?我, ? 我中有?你,他?离不?开宿容棠。

赵徽就像是?一个装睡不?醒的人,人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装睡的人得自己醒来。

所以,这一回,谢瓒不?选择帮助,而是?静观风浪起。

他?真的很想?看看,赵徽到底会不?会从这一场梦中醒来。

赵徽自是?不?知晓谢瓒心中在筹算着什么,他?唯一能够感受到的事物,便?是?他?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

母后够狠心啊,居然真的敢对?他?下狠手。

不?仅用刀刺伤了他?的脖颈,还打算活生生地掐死他?。

赵徽用双手攥着宿容棠的双腕,想?要挣脱开她的桎梏,但她的气力太大了,大得他?完全无法挣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