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用竹笻点了点地,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情绪:“他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他配不上?崔氏,也不配有?莺姐儿这样一个好女儿。”
“做得好”三个字,谢瓒也经常从沈莺歌口中说出,不论遇到什么事?,她都会说“做得好”。不论天?灾,还是人祸,对她而言,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起来,沈莺歌有?两个家,一个是上?辈子在?扬州府的家,一个是苏州府的家。
沈莺歌在?苏州府的家,过得很好,跟沈老夫人与崔氏相处得很融洽。
但她上?辈子在?扬州府的那?个家,过得并不算好,甚至是很糟糕的。
她母亲蕙娘在?她十六岁时就病逝了,父亲沈挚是个吃妻子嫁妆为生的赌鬼,妻妾成群,好逸恶劳,嫁妆被他赌光了,便想要发卖女儿。
沈莺歌抵死不从,从沈家逃去了燕京。沈挚遣了一众家丁从扬州一路找了过来,抓沈莺歌回去跟一个阔绰的老鳏夫成婚。
沈莺歌已然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才入宫为妃吗?
只?入了宫,沈挚的魔爪才伸不到她那?儿。
谢瓒无数次回溯起十三年前那?个落着濛濛细雨的春夜,若是那?时他娶了她,两人上?辈子的结局会不会好一些?
至少可以帮她摆脱沈挚的控制, ? 摆脱那?个食人不吐骨头的家。
至少他们不会针锋相对十余年。
至少不会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每日想着要如何把对方往死里整。
至少她不可能被指摘为“祸国殃民”,不可能被羌王盯上?沦为通缉犯,更不可能在?翊坤宫里自刎。
至少她还会安然地活着,活在?他身边。
……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按理来说,这个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
沈贵妃死去的未来三年里,他表面上?是令满朝文武闻风丧胆的一朝独相,权倾朝野。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踏上?了归京的马车,谢瓒唤来青朔:“送一封信给平蓁,让她留意一下,扬州府的赌坊里有?没有?沈挚这个人。”
青朔领命称是,速速离去。
上?辈子他与沈莺歌之?间所欠下的种种遗憾,他会一一给她补上?。
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他亦绝对不会轻拿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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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苏州府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细微的小插曲。
一个落魄的妇人在?城门?口匆匆忙忙拦跪伏着,以截住谢瓒的马车,央求他施舍慈悲。
车把式告诉谢瓒,是沈家的弃妇徐氏。
徐氏在?这些年兢兢业业为沈遒经营侯府家业,然而,沈遒以通敌叛国之?罪被俘后,徐氏所操持着的一切就化为了乌有?,名下的产业悉数充公。
徐氏与两个儿女,被沈老夫人逐出沈家后,在?苏州府毫无立锥之?地,阮囊羞涩,只?得过上?了四处乞讨的生活。
徐氏想去新?宅子求见沈老夫人,但她敲烂了手?,喊破了喉咙,只?等来一盆泼天?的寒水,寒水将她淋得通身使了个透彻,好不狼狈。
守门?的司阍警告她,若她再来叨扰沈老夫人的安宁,下次就报官了。
徐氏悲戚地意识到,沈老夫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收留她了。
她咬紧牙关,拉着一双儿女去市井里闹,说自己被沈家逐出家门?也就罢了,竟然连沈家的骨肉也一起抛弃,这还有?王法吗?
她想扮弱卖惨,诋毁沈家的清誉,结果?,路过的所有?行客皆拿臭鸡蛋、烂菜叶扔掷在?她周身。
原来,她所做的那?些恶事?不论是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