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徽忽然看?不清眼前这封信了,也看?不清崇政殿内的一切事物了。

这种黑色的陌生,顿时像寒冷的水一样淹没了她的双脚,他?最?终选择将信焚毁,像一个掩耳盗铃的人,假装自己没有?看?过这封信,也不知道那些真相,他?与宿容棠还是能够好好做母子的。

但这一夜,赵徽心中是疙疙瘩瘩的,除了宿容棠杀赵溆一事,还有?向烛。

向烛果然是他?的长姐。

前几?夜在宫里遇到受伤的她,鬼使神差地,一抹熟稔感攫住了赵徽,他?喊了她一声“阿姐”。

向烛像是被毒蛇蛰了似的,那平静无澜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很别扭的神情,她虽未婉拒赵徽的亲近,但也用一种诚惶诚恐的语气说:“陛下以后莫要再这样唤了,怕是会招致不必要的灾殃。”

赵徽听明白了向烛的言外之意?,这个灾殃,就是宿容棠的盛怒和杀伐。

母亲到底还做了多少事,是他?所不知情的?

今时今刻,赵徽焦灼又困惑,彻夜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吩咐苏公公摆驾寿康宫。

苏公公看到小皇帝阴云遍布整张脸庞,他?是个心如明镜的人,悟出了小皇帝与太后怕是生出了一些龃龉与矛盾,遂是婉言相劝让他?先准备早朝这件事,毕竟社稷比家私更要紧。

小皇帝沉吟了一会儿?后,就选择隐忍。

早朝之上?,赵徽一身明黄龙袍坐在龙椅上?,宿容棠则坐在一张垂帘后静静听政,母子二人的气氛虽看?着风平浪静,但心思细腻者,早已窥出了一丝端倪。

黎沧再次提出要追查洪荀暴毙一案,赵徽还没来得?及开口,宿容棠直言否掉:“天宿卫乃属天子近臣,职责辖域就在大内皇廷,做好份内事儿?就足够,这桩案子直接交给?刑部结案罢,以?后休要再提了,浪费陛下的时间。”

黎沧是一腔硬骨头?,直截了当道:“诏狱是刑部在管,人却在刑部的管辖之下丧命,说明刑部内部出了问题!另且,微臣查到了一些物证,足以?作?证洪荀不是自刎,而是被西羌死士绞杀!洪荀身为羌人的走?狗,一直在为一个叫卧佛的汉奸效命,他?知道关于卧佛的太多事情,所以?,卧佛这是要杀他?灭口!”

宿容棠道:“黎郎中将振振有?词道了一席话,泰半皆是出自你的臆测……”

宿容棠没说完,黎沧脾气上?来了,毫不客气地呛她一嘴:“什么劳什子臆测,微臣刚刚都说了查到洪荀不是自杀的物证,倘若他?杀,这就是严峻的人命官司,真凶蔑视大嵩律法,尚还逍遥法外,威胁着燕京百姓的安危,甚至是陛下的安危,天宿卫岂容坐视不理?”

宿容棠的兴致似乎欠佳,嗓音透露出了一丝极淡的不耐:“洪荀上?呈了遗书,就足以?说明一切,更何况,结案也是陛下的旨意?黎郎中将,你这是打算抗旨不尊?”

气氛趋于剑拔弩张,满朝文武观摩着黎沧跟宿容棠吵起来了,气氛亢奋又混乱。

也有?不少直臣在看?着龙椅上?的小皇帝,诸如蔺知章和葛闻洲,两人殷切希望夹在前朝与后宫中间的小皇帝能够说些什么。

赵徽眉心渐渐蹙紧,抚于龙椅之上?的手,指甲庶几?要嵌入了掌腹里。

搁放在平时,他?一定?会选择息事宁人,让朝臣们听从宿容棠的意?见,以?宿容棠的话为重。

但今朝,他?不想再选择息事宁人了。

当一个称职的皇帝,就不该对群臣们的声音置若罔闻,只?服从于太后一人,那跟傀儡有?何分别?

赵溆在天有?灵,怕是也不希望看?到他?这般窝囊的样子罢?

思量许久,赵徽凝声说道:“洪荀暴毙狱中的命案,黎郎中将继续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