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里,一晌去?了政事堂,堂外的廊柱下伫立着一个落拓的青衫人?影,半截身子被暴雨淋湿了。

走得近了,谢瓒也?看清了来客。

果真是谢隐。

谢隐听到轮毂声,回神了似的,道:“家主?……”

谢瓒摸了摸袖裾,给了他一只小瓷瓶,疏淡道:“三叔,今夜对她做个了断。”

一句言简意赅的话,将一切该说的都说尽了,既交代吴氏是细作的事实?,也?给谢隐留了最后与吴氏相处的一个机会。

小瓷瓶里盛装得是三更夜,只需要半瓶,对方喝下后,不足一刻钟,就?会诱发心疾而亡。

谢隐嘴唇哆嗦着,心也?在剧烈地跳动着,他不知?自己是怎么接过?那个小瓷瓶的,只觉得瓷瓶非常冷,冷意从他的掌腹传达了胳膊,再从胳膊传达到了五脏六腑。

他沉默许久,心中悲戚到了极致,面色反而趋于平静。

谢瓒静静目送着谢隐去?了诏狱。

檐雨如注,雨风裹挟着青灰色的雾水席卷入内,打湿了他的一侧袍裾,谢瓒伸手掬起了一握雨水,雨水是冷的,就?跟三年前翊坤宫檐前的深冬大雪一样冷。

他想让沈莺歌活,将三更夜换成甜水,可最终,她没有喝下那一杯甜水。

这盏三更夜,留了三年未用一直留存到了今日,交付到了三叔手上,由他去?毒杀结发妻。

雨下得很急,丝毫没有减缓之势,他的心或多或少也?有些?躁动。

谢瓒又情不自禁想到了沈莺歌。

信上并没有提及解药方子的来处,顾觅青有试探过?沈莺歌,她没有坦诚,只说此方子治好了她身上中下的五石毒。

关?于她从瀑崖坠落下去?的经历,谢瓒亦一无所知?。

沈莺歌坠崖后,很可能是被人?救了,此人?治好她体?内的毒,并给她这个解药方子,让她拿去?使用。

以及,沈莺歌是如何在一日之内,从曲江出现在了谢府的荷花池里的?

昨日谢瓒沥干了荷花池里的水,发现抛进去?的莺鸟木雕,失踪了。

它消失在了池底。

但撬开?了池底的铺砖,池底之下没有任何地下通道,是一片结实?硬韧的泥壤。

一种远远超出常理之外的事情,就?这样出现在了谢瓒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