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安看着那花灯被捏碎。
陆念安看着那花灯崩散开。
为做出这盏明灯,她对照着宫女的示意,反反复复缠绕着纱绢,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最后才在一匣子花片中,勉强挑出了最匀称的十六片,合在一起。
指尖上人细细麻麻的伤口仍在泛痒。
可此刻,这盏灯,就在哥哥的手掌中,直接瓦解掉。
他甚至未曾细看一眼这灯。
他一句话也没说。
陆念安有想过哥哥会不喜欢这灯,却未曾想过,他会毫不犹豫就将这灯毁了。
陆念安仰起头,双眸已然红了,几滴泪水顺着脖颈滑落,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同那花灯一样被人捏碎。
“哥哥……”她张唇想说些什么,双手不安地搭在衣摆上,有些无措。
空气中,浮动着一种微妙,如同地上崩离散架的花灯一样,隐隐预示着什么。
再次以前,陆祈出声打断她,语调置身事外般平静:
“今日宴席,宫中眷客无数,来往密切,出现每一盏花灯都备受关注。”
“阿念,你可知这花灯流入河中,顺着水流,最终也会流入护国河中。”
他平静冷漠地分析着,对那花灯上的小字没有一丝起伏,他不关心那灯盏是谁做的,可以随手捏掉,就如同他也不关心那花瓣上的一行小字。
所有的一切,他不甚在意。
比起无用的质问,这显然才是哥哥应该说出来的话。
他替她分析放花灯是错的,告诉她宫里的所有河水会汇集到一处,就如同以往的每一次解释一样,他让她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他们是兄妹的关系。
在世俗眼中,他们早已经如同亲兄妹一般,不可逾限。
可是,可是,他怎么能这般冷静地来分析呢……陆念安想,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冷静。
相称之下,她的喜欢,她的难过,她的崩溃,她的眼泪,都是那样的微小。
她不争气地哭出来。
陆祁第一次近乎漠视地看着她哭,半响后,别开眼:“是阿念还小,许多事情都还未想明白,让青竹先送你回去静一静。”
“我不要回去。”
寂静的院子里,女孩的声音稍显稚嫩,被黑暗压下来,又如同雨后春笋,破土而出。
“明明总说阿念长大了,为什么这时又要说阿念还小呢?”
“阿念就是不想当陆祈的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