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日落时分, 楼下那些禁军松动了些,而一辆马车迎面停下。
陆祈抬步直上茶馆二楼。
还未止步, 一侧的门被直接拉开, 大皇子匆忙跑出, 紧皱住眉头看向陆祈:“还以为陆兄是打算跑路了。”
“臣不敢,”陆祈缓步进了屋内,语调平静:“已从城外调了支暗兵进京,虽是不多,但甚在忠字, 全凭皇上调用。”
他身影沐在黄昏色的光影里,锦绸官服清贵, 神色越发沉静。随着话落,身后的青竹才意识到那支暗兵的用意, 忙奉上令牌给大皇子。
半弧形令牌用黑乌木所制, 厚实细腻, 泛着低调的光泽。
大皇子见了,紧绷了小半月的神色终于松了些。
接过令牌, 他垂眸看着窗外那些名为保护实为控制的禁军, 忽得压低声音,冷声道:“陆祈, 宫里那些老头可都传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本王若是成了反贼,你也别想干干净净地脱身。”
陆祈面色不改:“皇上说笑了,既为臣,便一心为了朝廷。”
“……”大皇子嘴角一抽,正要反驳,一个太监从屋外跑来,慌忙说了些什么。
他面色变了变,藏起令牌:“朕要回宫里了……都乱成一锅粥,你明日怎么说也该过去处理那堆烂摊子。”
大皇子一边说着,在太监的护送下回到马车内。
疾驰间,周遭一切正迅速褪色,他扭头,将这天下尽收眼底。
若后日不出意外,这天下便是他的了,他却没有想象中那般兴奋。
见状,太监劝慰地问道:“陛下怎不开心?”
“废话,都被利用了个彻底了。”
认真想来,计划除掉父皇上位这事应不止他一人吧?
画舫上那桩刺杀应是四弟做的,大皇子本没放心上,直到大理寺查着查着却将脏盆子往他头上靠,至使他不得不先乱了阵脚。
罪名一旦定下便是弑君之罪,活罪难免死罪到是难逃,除了真反这一条路,他还剩下什么?
好在他同他那个傻父皇不同……呼出口气,大皇子紧紧捏着手中令牌,祈祷一般:“父皇在上,此番凶险,若能顺利上位,我定给你的好忠臣赐桩好婚事,替您解决您多年的心头大事哇。”
*
昏沉沉睡了一夜,陆念安醒来后,总觉得心脏有些闷。
她艰难地下了榻,白光刺眼,抬起手挡了挡,忽然生出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没等她伤怀,面前的门被推开,秋菊挎着个小包袱进屋,无奈道:“小姐!”
陆念安回神,有些懵懵地看向她:“嗯?”
秋菊一连幽怨地走进屋:“只过去歇两个月,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