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有细想,也不明白两家人在讨论些什么。
毕竟周家同陆家的婚事,毫无疑问是越早越好,等陆祈妹妹嫁去,两家人成了亲家,正巧还能让陆祈带一带周越,往后若有两位忠臣替他操劳,他在也不必在担忧了。
光想想都是美事一桩,皇上满意地点点头,看向陆祈时大方的承诺:“陆爱卿不必害怕仓促,既然是朕赐下的婚事,朕便不会亏待了你妹妹,等婚期定下,朕隔日便吩咐礼部备至些嫁妆……”
光是赐婚好像还不够,皇上洋洋自得地又道:“等你妹妹诞下子嗣,两家人安稳后,朕还会再赐些宝物的。”
天子诺言,自该诚惶诚恐地谢恩。
话音落下,皇上看着陆祈,静等他的反应。
此刻亭中静谧,日光倾斜移动,红柱跟着倒下一片影。
陆祈抬眸,眼中散出凌厉漠然的寒光,极少有人敢直视天子,这样的目光,令天子也有些胆怯。
似是回忆起什么,皇上不悦地移开目光:“陆祈,你可是在忤逆朕?”
这已不是第一次给陆家赐婚。
像两年前的花灯节,公然宣召而赐下的婚事更为隆重,最后却不欢而散。
至今也没有谁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旨。
被臣子的眼神吓到,不悦中皇上也自觉没脸,于是横眉皱起,狠狠将手中的茶盏往下一摔,就要训斥什么。
比起他的震怒,静坐于一旁的陆祈重回平静,就仿若方才眉眼间溢出的凌厉是错觉一般,他淡声解释:“回皇上,我只是同家母的想法一样,婚期若定在年底,难免仓促。”
这样的解释实在正常,为自己妹妹的婚事着想,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皇上颤了颤指骨,方才未说出口的训斥,在冷静下来以后,更加没有机会了。
陆祈早已不是两年前,可以随意惩戒,随意打发去军帐中的陆祈了。就算真的又退下这桩婚事,只要他手中还握着塞北的军卫一天,便绝非两年前可比。
可若就这般平息了事,面上难免有些无光,顿了顿,皇上语调一转:“要朕答应你也不是不可,朕听闻浅西的瘟疫盛行,夏日里日头烈,若再不控制了,便是该扩散了,可朕找了许久也未找到合适的人选,朕派你去浅西,等你治瘟回来,婚期便应你们陆家的。”
自古以来,治瘟一事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像陆祈这般正得重用的大臣,怎会轻易被派去浅西。
不过是明升暗贬的敲打罢了。
婚期一事就这般不欢而散,等几人离开后,连来时很欢快的陆夫人都有些不太高兴,对陆祈抱怨道:“这皇上也太急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家拿念念联姻呢。”
陆祈并未回答,吏部内还有许多事未曾处理,他转身离开了长乐殿。
见状,大皇子也抬步追上去:“本还好奇等念安妹妹嫁人后,你这个成天以不放心幼妹为理由推辞掉各种宴席的兄长该如何,现在看来,这理由到还能用两年。”
陆祈闻声侧过头,语调冷漠:“阿念何时多出你这个哥哥了?”
沿来时路穿过长廊,一墙之隔的右侧,长乐殿厚重的朱红色木门正大开着。
陆祈轻扫了眼,却转身朝左侧走去,径直穿过青石板路,独属于茉莉的清香当即散开。
大皇子有些疑惑地跟上去:“诶,不是去吏部……”
话音未完,视线开阔起来,一眼便瞧见置身于茉莉园中的两道身影,大皇子忽得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