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刚想接过绸帕想擦泪,却被紧紧握住双手。
那绸帕不是给她擦泪用的。
陆祈展开她的双手,用绸帕抚过她的手心、指骨、指腹……一边接着方才的话继续同周越说:“前些日子,圣上还当众批判陆某是迂腐的读书人,陆某当时不知圣上是何意,今日一看,原以后要多向周公子多学习。”
话落,陆祈扣住妹妹软弱无骨的手插进去。
他手掌太大,十指相扣间,大手严丝合缝地握住她,安抚了声:“同哥哥回家。”
陆念安忍着眼泪低下头,因为害怕哥哥又凶她,她便连话也不敢说,也不敢再提想要那话本子。
*
等再回到北院时,整个院子都被烈日所笼罩。
只一日未归家,陆念安生出一种头重脚轻地恍惚感,她焉焉躺回榻上,很快便昏沉沉睡了一觉。
梦中却也不安生,一会儿梦见瑶瑶,一会儿梦见仙子,一会儿梦见周越在仙界给她讲故事。
可一个故事都还没说完,就被手握戒尺的仙君打断,仙君说她一点也不听话,所以要将她送去宝塔下镇压一千年……
一千年!
陆念安当即就被吓醒,她掀开薄被起身,眸色呆愣。
“小姐可是醒了?”秋菊听见动静,走过来倒了杯温茶给她:“方才西院来人,说是让小姐醒后去西院一趟。”
“我才不想去找哥哥,”陆念安接过瓷杯,一口气饮了多半,凶声凶气地掰着手指头数:“喝酒也不行,看话本也不行,什么也不行,阿念做什么都不行。”
见她这模样,秋菊无奈,正欲劝解几句时,拿着空瓷盏的手却一顿,她欲言又止地开口: “小姐……”
“哥哥连梦中都不放过我,”陆念安今日气极了,此刻有说不完的话要抱怨,“凶都凶死了,还要把我关进塔里面一千年!”
“小姐可别说了……”秋菊看着那窗边的白色身影微动。
不知不觉竟已到黄昏,里屋的门很快被拉开,泄进一屋子彩霞。
橙红霞光将室内染上层绮丽,正舞着双臂抱怨的小姑娘见着来人,悻悻然收回手,忙抱着锦被别开眸。
陆念安不会骂人,说声讨厌便已是极限,她生气时,最常用的伎俩是沉默。
陆祈太了解她了,甚至于还未走近,便知她现在定是鼓着双颊,等人来哄的。
“阿念。”他缓步走近,见她不答,指腹抵着她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果然瞧见她微鼓起的双颊。
有这般娇气的妹妹,从小到大,陆祈已不知哄了她多少回。
“你怎么来了。”见无法忽视,陆念安板起脸开口。
陆祈不是多说的脾性,直接将握在手中的书册放于榻上。
蓝色封皮,厚厚两册,崭新到无一丝褶皱,左侧又同小楷写着《浮生若梦》四字。
熟悉至极的四个字,陆念安有些恍惚,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便一动也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