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就在方才,陆念安才傻傻上当, 此刻意识到什么,她不愿面对,不肯再上前一步。
怕弄疼她,圈住她手腕的长指也跟着松开。
陆祈侧头看她,此刻身着广袖长袍,丝线绣制的竹纹清雅,衬得他面貌清俊,眉目温润,他失笑一声,问她:“那阿念是要哥哥抱?”
有什么回忆从深处浮现起来。
刻意哭诉,装腿疼不想走路…那些被添油加醋的疼痛,最终都只有一个目的要哥哥抱。
前些年陆念安还常做这样的事情。
“我都长大了。”陆念安佯装听不懂。
只是在兄长重新握住她的腕时,这一次,她很顺从地跟着往前走。
重新进了院子,院中狭小,零零散散才站着几人,显得拥挤。
这里只是绿坊街最普通寻常的地方,角落处,长久未经受过打理的绿植焉焉垂下。
分明是最生机的春日,整座上京的杏花都齐齐盛开,这里却显现出一种只有深秋才有的萧条。
沈淮安靠着斑驳的灰墙席地而坐,双手仍然被拷住,他素衫狼狈,茶色的瞳干净。
院内一侧,几个捕快还未走,但对沈淮安的狼狈坐视不理,只闲散地靠在一侧。
瞧见这一幕,陆念安便生出一种被愚弄的气愤。
她以为给了发簪便能息事宁人,可怎么能骗了她的发簪,却连人也不放呢?
生满青苔的石板路上,粉绸绣鞋上前一步。或许是因为有哥哥替她撑腰,陆念安带着一股青涩的勇敢
圈住她手腕的骨指却一瞬收紧,陆祈将妹妹拉至身后。
初初来到陆府时,陆念安还是个怯弱的孩子。
胆而小,不会说话,见到生人便紧张地将自己藏起。
后来,她惯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眸望着兄长,遇到委屈便要哥哥抱着哄才肯不哭。
而到如今,这个只会依赖他的怯弱幼妹,已经勇敢到可以替他人出头了。
作为长兄,他是该欣慰了吗?
灰墙下沐着一片阴影,陆祁站在影间,此刻背对着妹妹,他眉目间的柔和消散,神色中剩下一片寒凉。
他平静地唤了一声青竹。
久居高位的人不显锋芒,因为见惯所以不惊,周身始终浮动着一股淡然的平和,反而越平和越危险。
几个捕快后知后觉地也意识到什么,所以在青竹拿着一块碎金子上前时,变得异常好说话。
态度也与方才截然相反,卑微地躬下腰,连碎金也未收下,便慌忙将手中的发簪递出去。
陆念安原本还躲在兄长身后探头探脑,望见眼前这一幕也不闹了,扯了扯兄长的袖摆,低声提醒:“哥哥,还有沈大夫。”
“……”
陆祁沉默一瞬,还是抬步上前,从背阴处走到明亮的光下,他最终停在沈淮安面前,垂下眸子。
他是极爱洁的人,平日里着素衣都比常人矜贵,此刻身着的长袍间无一丝褶皱,竹纹精细,绸缎细腻,越发衬得沈淮安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