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暴露。

艾略特一愣，他刚刚听到潘医生说的时候，他就笃定是利奥波德干的，毕竟凯珀尔的数量连一只手都算不上，如果不是自己，那一定就是利奥波德。

经过辛妮德的提醒，艾略特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用不着从叛军的地盘赶过来，他就在伊利亚宫里面。

而一想到可能是这个人干的，艾略特比刚刚的格兰特还毛骨悚然。

僵了片刻，他突然夺门而出，其他人想追都追不上他，离得近了还会被他用精神力威压狠狠地压制，等精神力威压退去，艾略特也早就没影了。

伊利亚宫的地下四层。

姜昱曾经来过这里，但因为这太黑，而且看着全都是仓库，他没多久就打道回府了，于是他不知道这里的房间盘根错节，他也不知道这里有个特殊的监狱，关着一个特殊的人。

艾略特脑子一热就走了下来，可是站在地下四层的入口，他又怎么都迈不动步子。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过这了。

细想起来，大概有十五年这么久？艾略特也不确定，上一次他来到这里，是因为他真的非常绝望，奥拉维尔已经到了第一次发育的年纪，再晚这时候也肯定发育过了，他盼着能够听到一个懵懂稚嫩的声音，让这个声音带领他找到它的主人，结果他什么都没听到，他一天天等，推开所有事情，甚至不敢睡觉，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

那时候他很暴躁，对所有人都没有好脸色，动不动就压制别人，而在心里的希望消失以后，他还做了许多暴力的事，用以发泄。

例如亲自反攻议会，例如亲自清剿叛军，例如来到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四层，狠狠揍在那个给了他生命的男人身上。

艾略特早就不叫他爸爸了。

十五年前，看着那个男人被自己掐得面孔充血，却怎么都不反抗，他突然触电一样松手，之后他再也没回来过，因为艾略特不想面对他，也不想面对那个时候丑陋的自己，他这辈子最不想的事情就是变成那个男人，他绝望、他沉沦、他发疯，可他固守着自己的底线，也许他已经没有孩子了，但他希望如果他的孩子还活着，那他不会因为自己感到耻辱。

想起姜昱，艾略特僵硬的身体突然软化了一点。

对，他已经不是十五年前的他了，现在他找回了自己的孩子，而他今天下来，也不是为了泄愤，是为了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

这么想着，艾略特好像找回了冷静的感觉，他迈出一步，随后又是一步。

没人看见的地方，阿纳托利抱胸倚着墙壁，这些事都是他引起来的，他有点担心才跟着一起过来了，可是看完艾略特的变化，阿纳托利又觉得自己不用再看了。

有什么意思呢，千百年来都是一样的。

狭小的监牢里除了一张床，一个人，还有一副锁链，剩下就什么都没有了。

哦，还有一本有年头的书，这是赫伦森被关起来后唯一的娱乐活动。

他可以每天看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以后，那就只有他自己、还有他自己的思想了。

赫伦森和潘医生年纪差不多大，但潘医生已经显露出了年龄，赫伦森还没有，他看起来就像是艾略特的哥哥，更成熟一些，也更温和一些。

他认真地看着手中的书，在锁链和监牢的作用下，他施展不了精神力，也没法知道外面有什么变化，所以直到身前多了一个人，他才察觉到今天有客来临。

从书中抬起眼睛，看到外面的艾略特，他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艾利，爸爸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