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他过目不忘,博闻强记,可是因为少年时期无心男女情爱,对秦知宜的记忆却是一片模糊。

甚至因为她是早已定下的未婚妻,意味着一份被迫接受的责任,谢晏更不曾刻意注意过她。

那时十一二岁的秦知宜在做什么,和谁走得近,穿什么样的裙衫,他一概不知。

只是听她说,与萧家走得近,萧卿之待她如亲妹妹般疼爱。

思绪如一道冰封下的暗流,滞涩涌动,连颜色都蕴着冷蓝的凉意。

耳边传来细小的呼噜声,他侧头看去,原来是秦知宜的脸压到了他肩膀上,把嘴挤得微微张开,气流从洁白贝齿间穿过,发出了不太体面的声音。

可在此时,这声音让他来听,甚是可爱。

更驱散了他低沉的心情。

谢晏面庞的神色微变,几息之间,从带着几分郁色的清冷,化为眉眼舒展的祥和。

抱紧怀中温香软玉,这床帐内的方寸之间,成了一处令人心安的栖息之地。

谢晏转念一想,两人已成了亲,夜夜在这婚床同床共枕,相拥而眠,心事的波澜便悄然安息,重归平静。

他又想,既然已经成婚,或许不该太在意从前的事。

不论她喜欢与否,她都是他的夫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样想着,渐渐地,头脑得以放空,谢晏才缓缓睡去。

墙边条案上的烛火残余微弱的光,被厚厚的床帐筛过,只剩淡淡的灰褐光线,照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

一个心思简单所以看不清内心,另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是相去甚远,可也是阴阳调和。

这夜,秦知宜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到自己不穿鞋袜,光着脚到处走来走去,可她不能给人看到她的脚,就藏起来去找谢晏。

好不容易找到他,他却不认识她。

害秦知宜着急,一急,就惊醒了。

她睁眼时,谢晏刚好起床,此时天色未明,他又没让人亮烛火,内室还是一片昏暗。

床空荡荡,秦知宜听到远处有细碎的声音,便唤了句。

早晴过来拨开床帐,见秦知宜睡眼惺忪,眉头紧锁,忙问怎么了。

秦知宜问:“世子走了吗?”

听说谢晏还未出门,她直接抬声唤了句夫君。

听闻她唤,已穿戴好朝服的谢晏走进内室,来到床前,弯身看望她。

他这一来,令秦知宜眼前一亮。

身着深绿朝服的年轻郎君身量昂藏,气势清贵沉着,与平日里更添几分庄重。

她还未见过他穿戴齐整的模样,乍一见到,浑身都没动了,眼珠也定定望着他。

谢晏只有早起上朝时是穿戴齐整的,回府时因为要骑马,都会在翰林院换了衣衫和头冠再回来。

秦知宜每日睡懒觉,因此还未见过这样的谢晏。

他来到床前,弯身问她怎么了。

革带勾勒出紧窄的腰身,锦绶垂直落在床边,别有一番不同的感觉。

秦知宜伸手摸了摸谢晏的锦绶,被他捉住手,塞回被褥里。

他看到她单薄的肩露在外面就心惊。

“别摸,躺好。”

话一出口,又是说教的刻板味道。

秦知宜抿唇含笑,美滋滋地躺下,眼睛黏在谢晏身上下不来。

这朝服不知怎么的,让普通的人穿来很难好看,可是让姿色出众的人穿来,却更显英俊。

要不是那个奇怪的梦,秦知宜还看不到这样的美色。

她同谢晏嘟囔:“我梦到你不认识我了。”

谢晏认真回答:“说什么傻话,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