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人长得跟他九分相似,神态栩栩如生,但陆野望着它,却觉得在看另一个人。
他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从愤怒到怔愣,再到难以置信。
这是齐燕白画的吗,陆野费解地想,在他眼里我是这样吗?
一张速写可以伪造,但是满屋的油画却没法伪造,陆野的视线一一扫过那些画,原本笃定的结论又变得犹疑起来。
“你第一次来我家敲门的时候,我其实正想要自残。”齐燕白怕错过这个机会,陆野就再也不会理他,于是也没等他回复,就自顾自地轻声坦白道:“那时候我已经好多年没画出一幅画了,我觉得痛苦,憋闷,就像永远不会度过瓶颈期一样焦虑不安。我当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干脆想像我哥一样,试试疼痛和鲜血能不能对我有所帮助但是我还没开始,你就来了。”
对,陆野顺着他的话想起那天的情况:齐燕白手里确实有一把美工刀,但他当时只以为是对方裁纸伤了手,却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那天你夸了我,还给了我一张创可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忽然就畅快了。”齐燕白说:“然后在你走之后,我画出了五年来的第一幅作品。”
原来如此,陆野想,怪不得他说我是“礼物”。
“我最开始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所以把你当做我的解脱,”齐燕白说:“但后来我越跟你相处,就越知道你的好。”
“从来没人那么保护过我。”齐燕白轻声说:“从来没有。”
他生活的地方简单又复杂,简单得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尽头,但复杂得又如水下泥潭,每天勾心斗角,永无止境。
“在你之前,我身边遇到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他们只会在乎自己想要的东西有没有得到,绝不会在乎我的喜怒哀乐。”齐燕白顿了顿,说道:“但是你会。”
“你会保护我、安慰我、真心实意地爱我,并且毫无目的,没有理由。”大约是说起了陆野本人,齐燕白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柔和很多:“我知道我这么说显得很功利,但你真的太好了,我没法控制自己不爱你”
“野哥。”齐燕白轻叹一声,说道:“这世上没人能不喜欢你,没人能不爱你。”
齐燕白的话忽然戳中了陆野心里某个最隐秘的点。
从见到窃听器的那一刻起,陆野就一直陷在一种左右摇摆的拉扯之中。
他一边清楚地知道齐燕白不是他印象里的温柔老师,但另一边,他又总是会控制不住地想起齐燕白看他的眼神。
齐燕白的爱意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人无法怀疑,陆野相信自己的眼光没有瞎到分不出“爱”和“玩弄”,所以无论如何不能相信那些带着欣喜和满足的目光都是假的。
可那些“证据”也不容辩驳,所以陆野愤怒、痛苦、失望,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挣扎他挣扎着不想让这段感情变成一个纯粹的笑话,但直到齐燕白亲口说出一切都是骗局的时候,他终于不得不心灰意冷地放弃抵抗,准备接受这个事实。
但现在,齐燕白又亲手给天平的另一边添上了一块砝码。
陆野眼中终于染上了一点茫然。
他或许真的从没了解过齐燕白,陆野想。
当他觉得齐燕白是真的的时候,他发现他是假的,但当他真的准备接受假象时,却又发现这其中也有真的。
这种拉扯再一次出现,陆野冰凉一片的心底开始隐隐松动,他从那副画上收回目光,终于转头看向了齐燕白。
他这次的目光变得更加平淡,比起“审视”,则更像是在辨认着什么。
“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齐燕白见他的表情有所缓和,连忙接着说道:“但是我习惯了,野哥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们所有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