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上,培训中心已经下课,但前台他们还没有下班,陆野的电话刚播出去,还没响上两声,就被人接了起来。
“您好,卫斯艺术培训中心。”前台说:“您问您是哪位。”
陆野单手从兜里掏出烟盒,低下头用齿尖叼了根烟出来点燃,哑着嗓子说:“您好,我想请问一下,今晚进阶班的孩子们都放学了吗。”
“都放学了。”前台没听出他的声音,只以为他是要来接孩子的学生家长,连忙道:“进阶班十分钟前就放学了,今天没有拖堂情况。”
“全都放了?”陆野咬了个重音,问道:“还有没有没走的。”
“没有呢。”前台紧张了一瞬,第一反应是有孩子没来得及及时回家,学生家长正找着,于是连忙解释道:“今晚进阶班的十七个孩子都已经放学了,因为下雨,是各自家长来接的,我们都一一对应好了才放人的。”
“请问您是哪家孩子的家长。”前台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帮您问问看我们的行政老师,看看今晚是哪位家长来接的。”
“不用了。”陆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于是咬着烟嘴轻笑一声,说道:“刚孩子回来了,不好意思,麻烦了。”
他说完也没等前台那边反应,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同事纳闷地问:“你那侄女不是初级班的吗,也没回家?”
陆野正觉得心累,闻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把手机丢回了同事怀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进阶班一共十七个孩子,数量没错,而且对培训机构来说,孩子的行踪是大事,如果真的有逃课走失的孩子,那对方在面对打电话来询问学生行踪的不知名学生家长时,就算是不推卸责任,也会第一时间询问他是不是逃课学生的家长,而不是这么笃定地说所有孩子都已经放学回家了。
所以齐燕白确实在说谎,陆野想。
从警这么多年,陆野见过太多说谎的人。谎言意味着隐瞒,意味着有不想被人发现的事发生了,这没什么,但陆野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只是在音乐会偶遇而已,齐燕白为什么要在这点小事上说谎。
陆野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小气的人,别说齐燕白只是过来转转,就算他真的是好奇心上头想来蹦迪的,陆野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直说的事。
而且或许是因为陆野从没想象过“说谎”两个字会出现在齐燕白身上,所以冷不丁发现这件事时,他突然打心眼里涌起了一种极其怪异的错位感。
就好像有什么理所应当的认知正在被动摇,陆野转头看向外面浓厚的夜色,莫名地觉得有种深切的不安正在缓慢地蔓延开来。
车座旁的缝隙里,陆野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齐燕白的微信消息从首页弹出来,陆野低头扫了一眼,恍惚间竟然有很陌生的错觉。
新的消息条安安静静地躺在屏幕上,陆野咬着烟嘴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没有伸手查看,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屏幕重新熄灭。
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齐燕白把屏幕解锁又熄灭,反复地把玩着手里冰凉凉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