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沾上几分枫落晓霜的冷意,玉鸾知道留不住他了。
大约是听到琴音停了,外面的下人敲响房门。
曲雪珑应了一声,夕雾便捧着朱漆描金勾莲卷草纹盥洗盆进来,她身后跟着四个婢女,前面的两个陈盥漱栉靧之具,后面的两个捧着薰香的衣袍。她们先向曲雪珑行礼万福,再向玉鸾行礼万福,对玉鸾还留在这里也没有感到惊讶。
「放下东西吧。」
「是的。」
夕雾颔首应过,她带着婢女放下东西,然后离开了。
曲雪珑走下紫檀木雕竹节长榻,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羊脂玉瓶,再把盥洗盆端到玉鸾旁边。他单膝跪在玉鸾面前,把玉鸾那双血流不止的手浸到温热的水里。
热水碰到伤口,玉鸾疼痛得皱起眉来,但他没有缩起手,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曲雪珑。
曲雪珑却是头也不抬,他亲自洗净玉鸾的血迹,擦掉手腕上的铅粉,把玉鸾昨天因为调教时抓着长榻而翻起断裂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再把捆绑时留下的伤痕清洗了一遍,甚至把那些玉鸾不曾察觉的小伤口也一一照料,动作极为细致爱惜,如同他多少次为玉鸾清理去势后的缺口,再为那个缺口上药,彷彿工匠在打造璞玉,容不得分毫差错。
昼雨如愁,几树惊秋,烟淡池塘,亭前秋逐红英尽,倚窗小瓶疏桂,碧幢影动,曲雪珑低垂的羽睫闪烁着清光碎雪,在眼睛下投落乌扇似的阴影。
玉鸾在热水里握着曲雪珑的手,玉纤握处堪怜,却只握了一瞬间又松开了。曲雪珑的玉指沾上药膏,为玉鸾的十指敷药,再绞断素白的丝帕,给玉鸾包扎妥当。
待曲雪珑为玉鸾的最后一根手指包扎之后,玉鸾终于忍不住抱着他的颈项,不断呜咽着,泪水打湿了曲雪珑的衣襟,但玉鸾什么也不能说,他只能站在原地,无能为力地看着曲雪珑远去。?
曲雪珑没有推开玉鸾,他幽幽地看着远处的灵堂,云淡昽渐明,朝曦披落在他的容颜上,只带来一层表面的温暖。?
在玉鸾压抑的哭声中,画阁层峦外的灵堂逐分亮起来,就像积雪溶化,依稀可见灵堂墙壁上挂着墨迹淋漓的「奠」字,这个字飘浮在秋日冰冷的空气里,彷彿风一吹就会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自由了。」
曲雪珑的语气很轻,彷彿叹息着。靥馒昇漲鋂日小说群久一三九壹叭?忢灵更新
玉鸾仰首看着曲雪珑,清泪薄露花痕,曲雪珑还是没有看着玉鸾,他站起来拿起绣球花旁边的绣荷塘鸳鸯锦盒,把锦盒放到玉鸾的怀中。
锦盒相当沉重,玉鸾略微犹豫,还是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是整整一盒的金条,金光闪闪,闪花了玉鸾的眼睛。
玉鸾睁大眼睛看着曲雪珑,曲雪珑低头看着玉鸾,瞳孔摇曳着流苍灰雾,他缓缓地道:「这笔钱足够让你为自己赎身,也足够让你重新展开生活。」
然而玉鸾很清楚,这些沉甸甸的黄金更是足够让他的下半生逍遥无忧。
玉鸾现在才明瞭,那双干净的眼睛从来不含情欲,是因为曲雪珑根本不曾想过佔有他。
然而玉鸾只是笑了笑,因为许久没有喝水,他的笑声有点沙哑。他明白了,曲雪珑不止处理了父亲的债务,送走了妹妹,还预备了后路让他自由,然后曲雪珑就可以从容赴死,因为他根本对生存毫无牵挂。
玉鸾从未在曲雪珑身上看到欢欣,看到对生命的渴望,他对红尘俗世漠不关心,彷彿人生不过是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因此在这渺小如同微尘的一生中的得失成败,根本未能使他放在心上。
沉默良久,玉鸾放下锦盒,站起来向曲雪珑道:「请让奴家为您更衣吧。」
寂寞掩朱门,暗澹小庭中,晓风摇幕,余雨滴梧桐,叶上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