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胆子孤身闯入监察院,是早就存了心对付他。

从苏临砚任官的第一天起,这人就站在了,原来叶宗青站的位置上。

只不过他对付薛止的方式,更直白,更锋利,更容易使自己陷入险境。

那纸上身份不干净的几位官员,赫然还在朝堂之上。

监察院自是不认,纸上官员也矢口否认,纷纷批斗起刑部断案有误,故入人罪。刑部办案利落,当场押了几名叫嚷的官员入狱,都是阉党的爪牙。

而薛止,身为总督,要先禁足,再严查。

世家和其他官员袖手旁观,想看薛止如何应对。

没料到薛止大手一挥,当场解了帽,扔下腰刀,褪了蟒袍,转身投进了京外北营,逍逍遥遥留下四字。

悉听尊便

众人还记得他当时挑眉的表情,那双薄长眼慢慢抬睫,红痣妖异,眉目清冷,睥睨而笑。

握了这么多兵,谁敢让他悉听尊便。

京营驻在秦淮河南,除了养兵,还包括炼器造甲,最里是匠器营,流水的兵武就是从这造出的。

背靠山林,发出的浑然热气,让周围半壁山水都染得更加翠青,恍然置身炎夏。

管事出来迎接。

薛止走在前,后面跟了几个锦衣番子,这里要比外面热上许多,一路走来,众人额上都是汗。

叮咣的打铁声,敲出阵阵火星,溅了许多铁花,精壮汉子赤着身,拿着铁锤,敲击、烧铸,周而复始,重复一个动作。

薛止太白,墨发高束,又穿暗金流衣,看着森然阴冷,别说冒汗,连热气都绕不到他上头。

他走在阳气盛极的这段路上,像一柄清寒的月下薄刀,冷若冰霜。

非常符合人们对于阉人的幻想。

管事弯着腰,走在他前面带路:“掌印大人,您要的东西,已经快做好了,只剩起炉一步。”

薛止应了声:“带我去看。”

上次那块罕见好料子,是他给江蛮音备的。

凹槽里躺了一条弯兵,通体轻薄,红似岩浆。

炉子还在烧,精铁还在锻,要等整夜,等到旭日初升,第一抹淡金照上刀身,才能祭炉。

有名有姓的趁手兵器,都很讲究,要有江湖气。

管事又奉上了一张图纸,斟酌问他:“其实……尚且不止掌印到底要锻何种,是礼器、兵器?也好让工匠打造刀鞘,添增珠玉宝石。”

“要杀人的刀。”

那便只能简洁,不作繁琐装饰。

管事应是而去。

薛止坐在帐里,突然唤停了他,脱去腕上的珠串,扔在管事手里:“这个,镶上去。”

绿莹莹的翡翠珠子,在白天是青色,夜里染了黑,就添了些黛冷。光泽细腻,却不耀眼,很适合镶嵌。

余下辰光,便只能等了。

他拿了卷兵谱翻看,听那锻炉响了一夜,反复敲锤、变形、重组,终于,匠人们大声喝彩。

管事请他观摩。

就见一位精瘦有力,肌肉分明,身高足有九尺的莽汉,以刀割腕,血溢出来,要滴在炉槽之上。

薛止皱眉:“这是要干什么。”

管事忙答:“以血祭刀。”

薛止眼皮一掀,冷道:“让他滚。”

管事讶然,先把那人唤下去,才过来解释:“您送来的是精良宝器,好刀要魂,要以血祭器。这人是算过的,八盘命硬,天生阳体,没比他更合适的。”

天生阳体。

没比他更合适的。

薛止哂笑一下,歪头盯着他看,一双薄青色的异眼盯得让人发虚:“如若阉人祭血,算是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