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临砚嗓音清寒,敲冰曳玉一般,“你便是真的要培植党羽,与人争斗倾扎,也不该是监察院。”

不该是薛止身边那群,雕心鹰爪,噬不见齿之人。

江蛮音,你不怕的吗。

你会被连皮带骨地拆吃入腹。

江蛮音这四年来,从未觉得,春色有多明媚动人。那从朦胧薄雾中裂的一线线亮色,仿佛都是寒刃上的反射。

罩得院落廓影幽暗,殿嵴上凌空的鸱吻也被勾出凌厉闪烁的线条。

她怔在原地,开不出口来。

江蛮音声音弱得像喃喃自语,她甚至不知道苏临砚听到没有。

“我没得选。”

她没敢去看苏临砚的表情,几卷空白经书骨碌滚在地上,她甚至也未捡起,直接快步走远了。

胭脂长裙像游鱼一般掠远。

苏临砚伫立在原地,过了很久,弯腰捡起那几卷纸张,微微出神。

他知道自己言重了。

祁衡正在禅房抄经,听见叩门声,果然见江蛮音走近来,怀里抱着几卷佛经。他顺势接过经卷,放到自己桌前。

“阿姊又要人陪着抄书吗。”

他将桌前的沉香去了,整理出另一片位置,又无奈笑道,“这次我可不会再给阿姊代笔了,苏尚书眼目敏锐,是真的能看出来的。”

苏临砚是代阁老上课,虽身太傅一职,却要避免锋芒太过,无三公实权,不受俸禄。

故祁衡还是叫他的官职。

看江蛮音失魂落魄的样子,祁衡有些不忍,他沉吟一会儿,又道,“姊姊若真不想抄,我便再努力试试。”

这句话把江蛮音逗笑了,她神思回转,“阿衡,不是这件事。”苺日缒浭??海堂①0Ⅲ贰⑤?肆九Ⅲ柒#??群

祁衡也笑了,伏在桌案,放心执笔书写,问道:“那又是为何。”

屋内只余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

直到江蛮音轻声道:“我看到他了。”

此话一落,屋内显得尤为静寂,连书写的沙响都停了下来。

祁衡长睫低垂,突然笑了:“阿姊说的那位故人,其实是心上人吧。姐姐是不是喜欢他。”

案下的兽炉烧着浓浓的香,飘浮起袅袅轻烟。

江蛮音揉了揉额心,黛眉轻弯,也含着笑,“祁衡,你太聪明。”

“阿姊,你太明显。”

祁衡写了几个字,终是没忍住问:“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阿姊,苏锡真的如诗文般美好吗?”

江蛮音也在一旁抄写经文,闻言叹道:“人比景更好。”

可苏临砚今天说的那些话……

他对自己很失望吧。

她抄了两卷,觉得手腕泛酸,撑着额放空失神。

却听到祁衡自语般的轻语:“阿姊,好嫉妒。”

江蛮音一怔。

“是深宫太不值得铭记,所以少时在临安的日子才那么难忘吗。”

祁衡放下笔,起身走到她旁边,俯身蹭住了她,他身着织金龙袍,隔宽袖将头埋在江蛮音怀里,闷声道,“可我只知道皇宫,也只知道应天府是什么样。”

江蛮音摸了摸他的头,叹气安慰:“阿衡。”

祁衡知道自己要被困在皇宫这个牢笼中,永不能解脱。

他甚至把江蛮音也拖了进来。

她曾见过外面的世界,知道宫墙外有多美好。

她也有喜欢的人。

祁衡突然觉得好委屈,少年人嵴背的清骨弓起,在她怀里闷声撒了娇:“姨姊……”

他嗅着她身上的新换的檀香,细闻之后,更觉得熟悉,他颇为惊讶地又轻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