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近,蔽遮感愈发剧烈。
苏临砚站在一旁,嗓音清冷:“掌印大人,注意场合,注意分寸。”
在薛止视线看向他的那刻,苏临砚端然平视着他,把尖锐的目光尽收眼底。
他继续道出四字,尾调平稳,“注意身份。”
薛止握着手心的钗,捏得太紧,磨砺的尖已在掌心戳出深红烙印。
他浑不觉疼痛。
薛止一点点弯起嘴角,笑得悄无声息,“苏临砚,我没听错么。你居然也有资格说出这句话来。”
他的眉目,终于沾了几分,明目张胆的阴狠。
江蛮音闭了闭眼,打断他:“别闹了。”
好像这三个字不够一般,又道,“薛止,别再闹了。”
她站起来,绕过前方的苏临砚,走到薛止面前,想要拿过他手上的珠钗。
薛止并未松手,金银之物,成色都是一等一的,这么几分力气,已让钗环变形,接近扭曲。
他不把珠钗松开,反而抓紧了她的手腕。
江蛮音气息乍然收紧,“你没听他说吗,注意场合,注意分寸。”
薛止低低呵笑一声,打断她,“江蛮音……”
“别再念我的名字。”
江蛮音声音压低,生怕他在这里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掌印大人。”
她说,“你要注意身份。”
“我的身份?”薛止语调很冷,吐出的话也渗着凉意,他冷笑着道,“我可真是您的奴才……”
“被娘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惹怒。”
他似是想不明白,盯着她不放:“江蛮音,你是怎么突然变了副样子……”
江蛮音轻仰起头。
她勾出一个淡笑,笑得极浅。面容在疏落的叶下极其模糊,朦朦胧胧的,江蛮音叹了口气似的,“薛止啊。”
她问,语调还带了些柔和的口吻,“变成什么样了?”
他执着手中的钗,一点点靠近,推进她乌黑的发髻中,微微低头,她耳边道:“怎么毫不害怕,毫不顾忌,毫不掩饰了?”
江蛮音确定他把珠翠一颗颗沾回了自己的头上。
她又变回了旁人眼中的贵妃娘娘。
江蛮音摸上有些变形的发钗,只是道,“掌印大人,你又把本宫的珠钗弄坏了。”
答非所问。
薛止很难不生出异样情绪。
他生来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于是一生所求,皆是掌控。
从贪权窃柄到太阿在握,控扼他人生死,他谨遵教诲,早已不是当年供人取乐的金陵银鹇,熬过漫漫长夜,也早已不甘低伏于人。
应该也不记得痛的味道。
没人能让他疼痛。
可为什么。
这蓬勃的怒意不该是嫉妒吗,为何他会感到痛苦。
不止是左眼的旧疾在疼,还有别的地方。他的心脏在胀痛,喉咙有些撕裂感,他想冷笑,发现呼出的气息尽是寒凉。
江蛮音,你这副淡漠的表情是为什么。
凭什么。
她不该如此镇定自若。
隐秘的心思被发现,用了千方百计糊弄他的事实被揭露,江蛮音为什么可以这么,全然不在乎。
江蛮音抬头,她发现薛止的目光已经接近幽暗,玛瑙似的红痣鲜艳无比,要把眼底染成一片鸽血红。
他现在有种诡异的阴冷感,浮着层淡淡的戾气,“江蛮音,我看到了。”
江蛮音知道啊。
她微笑着,用微不可听的气音,心不在焉说着,“还是瞒不过掌印,被发现了啊。”
被发现了啊。
被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