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前两条“论据”只是对Omega的刻板印象,那么这第三条,就是毋庸置疑的客观描述了。

它像一块滑入衣领的碎冰,冻得裴兰顿猝然一惊。

原来,他并不是孤例。

曼宁对每一个Alpha都是绝缘的。

想想也合情合理。每回上完课,一屋子Alpha大汗涔涔,格斗教室堪比信息素毒气室,进来一个拿抑制剂当饭吃的Omega都得当场发情,他却从没见曼宁皱过一次眉头。但凡感知力正常,曼宁恐怕连一届学生都带不下来。

这么浅显的矛盾,自己居然一直不曾留意。

他埋头恶补了一周所谓的Omega生理知识,充其量,也只涉猎了一层皮毛而已。

所以,曼宁为什么会和其他Omega完全不一样?如果他真的从不散发Omega信息素,那么,自己这两个月闻到的、忽浓忽淡的雪松香又算什么?

曼宁惯用的洗衣液吗?

上周多放了一瓶盖,这周没放?

-

正如同颈后标记能让Omega信息素鲜活上百倍,喂饱Alpha的占有欲,缓解焦虑。反过来,失去了对Omega信息素的感知,也会催生强烈的危机感。

今天,先是唯一的信息素红线被扯断,多了一道生理阻隔;再是哈斯汀上尉的小故事半道杀出,雪上加霜;最后,连信息素的存在本身都遭受了质疑。

一套连击下来,裴兰顿人都快崩了。

他对曼宁的了解太少无论是作为教官的曼宁,还是作为军校生的曼宁。

翻腕一看表:七点十二分。

资料馆八点关门。

那里的编年校史区以图文档案形式,记载着圣希维尔自建校以来每一年发生的大小事件。曼宁求学四年,加上执教四年,一共待了八年之久。也就是说,距今八年以内的资料夹中,或许藏着关于曼宁的碎页残章。

裴兰顿想去找一找。

多一分了解,就多一分亲近。

哪怕只找到一些无关轻重的边角料,譬如曼宁喜欢什么课、参加过哪些社团、拿了几项荣誉、交过多少朋友……都可以。甚至庆典合影中一张十六七岁青涩的笑脸,也是他的心之所向。

他不愿再当普普通通的四百分之一,只能从他人口中听说关于曼宁的事。

-

离资料馆关门还有四十八分钟。

还来得及。

搜罗出一两行字,就够他今晚睡一场好觉的了。

-

“你们聊,我先撤了!”

裴兰顿一阵旋风带残影,头也不回地闪出了休闲厅。

他大步冲回三楼宿舍,拖鞋秒换球鞋,抓了件长袖外套匆匆穿上,手指刚钻出袖管,就一把拢住桌上的钥匙、名牌和门禁卡揣进了衣兜。出门前一刻,余光扫过床铺,瞥见刚才洗澡前随手丢下的通讯器还孤零零躺在那儿,他撑床、倾身、长臂一捞,一并揣进了兜里。

下楼途中,他忽然记起什么,又将通讯器掏了出来下午惹出的那场闹剧,在小惩之余,说不定还得再捞一条全校通报批评。

通讯器亮起的一瞬,裴兰顿拽着楼梯扶手,来了个凶猛的辅助急停。

没有预想中的“通报批评”。

主屏幕中央,只是安静地浮动着一条简洁至极的短信:

“来一下。”(35分钟前)

发送自一个他从未存储过的陌生号码。

谁?

去哪儿?

裴兰顿瞪着这没头没尾的几个字,茫然不知其所云,上下滑了滑屏幕,连署名都没找到。右上角显示的时间越来越逼近八点,他无暇细究,一边加快脚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