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兰顿懵了。
怎么,连这也要问我吗,你自己不知道?
他只当是气短耳鸣,听岔了话,曼宁却放慢语速又问了一遍,严肃得像一场当堂小考,非得从裴兰顿这里收走一份答案不可。勒颈的长鞭也善心大发,松开了一小截,允许他开口作答。
裴兰顿绝处逢生,连咳带呛了半天,总算把掐断的气给续上了。
他心力交瘁,也懒得再纠结曼宁的心思,想了想,随口形容道:“大雪天,冻得手脚都失去知觉的时候,找一间避风的小屋,点起壁炉,往里头扔几根柴火要那种风干了、劈成一截截的雪松木。它燃烧起来,会散发出一股宁神的草木香,很淡,也很暖和,闻着让人安心,血液回流到指尖,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什么也不记挂,只想靠着壁炉安稳睡一觉。”
“比这种滋味再舒服一千倍,就是……我闻到你信息素的感觉了。”
为了描述得更准确,也为了缓解比表白更甚的羞耻,说话时,裴兰顿闭上了眼睛。
因而,他错过了曼宁不自然的神色。
向来处变不惊的Omega教官罕见地竟有些拘谨,尤其在听到“雪松木”这个词的刹那,曼宁瞳仁紧缩,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只是长期高强度的军事训练给了他迅速恢复镇定的能力,裴兰顿再次睁眼时,失序的一切早已回归正轨。
“抱歉。”
缚腕的力道消失了。
裴兰顿耳边“咔哒”一响,长鞭归鞘。曼宁松开钳制,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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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裴兰顿一脸愕然。
其实,要等约莫一年之后,他才能明白曼宁这句“抱歉”的真正含义,但在今晚的他看来,自己先是告白后被莫名其妙暴揍了一顿,又借信息素之名被无缘无故戏弄了一番,最后才收获一张冷冰冰的好人卡。
耍狗不带这么玩的。
怨艾直冲云霄,他不甘心再忍耐,以近乎诘责的语气反问:“那我的呢?我的信息素闻起来是什么味道?”
不可能闻不到的。
后颈正滚烫着,像突发一场致命高热,空气中泼洒着他失控的渴望。刚才曼宁就那么紧紧压在他身上,鼻尖离他的颈腺还不到十公分,这样近的距离,只要曼宁存有一丝丝好感,肯递来一截烛芯,顷刻就会被求偶信息素点燃,陪他一起欲火焚身。
不。
都不需要有好感。
这是Alpha对Omega生理上的强制唤起,好比一枚火引子丢进干燥的刨花木屑里,烧不烧,木屑的意愿根本不重要。
哪怕曼宁和他有血海深仇,今晚,这床也非上不可。
但是……
曼宁就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如同一株真正的立雪之松,深埋在凛冬漫天纷飞的大雪中,清寒,寂静,与他这场燎原的野火绝缘。
-
裴兰顿忽而记起了什么。
第一节课。
两个月前的那天,他屡次挑事不成,急火攻心,卑鄙地释放了大量攻击信息素,企图借助Alpha对Omega的天然压制力抢占上风。那时候,连周围的其他Alpha都面露不适,曼宁却和今晚一样,静立前方,晏然自若。
“你闻不到,对吗?”裴兰顿又问或者说,是向曼宁确认。
他早该察觉了。
无论是攻击还是求偶,他的信息素对曼宁都没有一点效果。
“抱歉。”
回答他的依然只有这两个字。
裴兰顿的心都凉透了。
他不愿相信这么微小的概率会落在自己身上,近乎哀求着说:“一个词就好,一个词!教官,你告诉我,我的信息素闻起来是什么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