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是,他面对这种吵闹嘈杂的人群,竟然没有从前那种冷淡不耐,没有那种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扔出去的冷漠。

他好像把所有锋利的情绪都收起来了,只是眉梢微低,似乎被闹得有点无奈。

落日的霞光洒在他身上,将侧脸和发梢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整个人显得格外温柔。

陈绵绵远远地看着,莫名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褪掉了。

她看他半弯着身跟赵墩墩说话,眉眼还是冷的,是天然的锋利轮廓,但神情和动作却明明白白地体现着,他是温和的。

弯身跟这些生长在这里,从未走出过大山,连见到吉他都觉得新奇的小朋友们说话时,是平静而温和的。

这很难得。

既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也没有难免产生的怜悯。

他只是情绪平直,把他们当成独立的、平等的个体来看待,连自诩为幸运儿的同情和怜悯都没有。

这挺神奇的。

好像看见不会爱人的人,缓慢习得了一点爱人的技巧,宛如铁树开花,枯木逢春一样神奇。

陈绵绵正想着,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忽地看见程嘉也抬起头来,目光越过嘈杂的人群,隔着半个院子,落在她身上。

“哥哥哥哥,到底能不能弹嘛?!”赵墩墩还在旁边上蹿下跳地闹,把撒娇撒得像耍赖。

“这得问你们陈老师啊。”程嘉也看着她,慢吞吞地回答。

“为什么?”赵墩墩窜得像个猴,歪着头,很疑惑,“你也要被陈老师管吗?”

“对啊。”

回答得十分迅速,理直气壮而又顺理成章,令陈绵绵无言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