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誉在这种氛围里如坐针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根本来不及分析程嘉也这人的变化,一门心思只想跑。
“……那个,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聊?”
他刚起身,贴着墙根,试探性地想走,被陈绵绵平静地投来一眼。
“不用。”她声音轻,但不容置疑,似乎还带着点火气,看着他。
“坐下。”
“……”
周誉还没来得及反应,被她这么一看,下意识就坐下来了,一动不敢动。
……不是。
他坐了一会儿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纳闷儿,这妹子现在怎么攻击性这么强了。
他记得她以前不这样啊!
是当老师当久了吗?训学生训多了,自带压迫感。
……可他也不是学生了啊,怎么还说一不二的。
想归想,纳闷儿归纳闷儿,周誉还是规规矩矩地坐好,一声不吭,企图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陈绵绵不只是对他这样。
她对程嘉也也没什么好脸色。
粗略扫了几眼文件,拟得挺规整,以私人和乐队名义捐给学校,用以基础建设、教师资源等等方面,具体情况由学校自己决定,只需要向捐款方出示资金明细就好。
再扫一眼金额,挺大一笔钱。
对她来说挺大,对学校来说也挺大,但对面前这两个人就不一定。
陈绵绵抬眼,看着程嘉也。
“程少爷”
她后背轻轻靠上椅背,咬字很轻,一字一顿,扯了扯嘴角,带着明显到无法忽视的嘲讽。
“拿着父母的钱肆意挥霍,摆姿态,看人给你卑躬屈膝,很有意思吗?”
她话说得直白,一点情面不留,连周誉都立马变了神色。
他皱着眉,神情不虞,要不是程嘉也让他不要多嘴,估计能直接跳起来。
被点名批评的人却只是张了张嘴,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尖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话。
程嘉也低着头,垂着眼,留下一个漆黑的发顶。
陈绵绵那股火气更旺了,冷冷地烧。
“我不管你们是有什么原因,出于什么目的”她顿了顿, ? 才继续道,
“最好是真的有这个想法,也是真的准备掏这笔钱,不要在中途搞什么幺蛾子。”
她看着程嘉也,眼风偶尔扫过周誉,是冰冷的,不耐的。
“慈善和资助不是你们公子哥的游戏。”
“我也不是。”
她说完之后就起身,把文件塞进包里,干脆利落地拎包走人,没留下一点让他们说话的机会。
门“砰”一声合上,连门框都在隐隐震动。
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包厢里,重归寂静。
程嘉也一直低垂着眼,没说话。
胸膛起伏着,连呼吸都是安静的,轻缓的。
周誉也沉默。
他盯着劣质木桌上的裂纹和经久的污渍,头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问什么吗?好像不太合适。
要说什么吗?好像都显得苍白。
关于他的事,程嘉也其实一直很少跟他们讲。
其实坦白的说,尽管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组乐队,一起玩,但周誉并不觉得他和程嘉也有多亲近。
顶多只是划在了朋友的界限以内罢了。
程嘉也不像他,总是爱沟通交流一切东西,爱听八卦,爱吐槽;也不像邢肆弋,话少虽少,可遇到大事儿,哪怕丢脸,也会知会他们一声。
他总是很少谈论自己的生活,很少谈论关于自己的一切。
跟家里冷战,跑到这种地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