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依旧面不改色,他将视线投到一旁候着的大理寺卿身上,“沈卿,朕记得薛家案当年是由覃宏主办的,你也是由覃宏一手提拔上来的,难道草草结案的时候,就没发现其中的疑点?”
沈卓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圣上,这薛家案案情重大,覃宏并未将其全部情况告诉给臣啊,况且结案之后覃宏便主动离开了大理寺,我怎会发现其中的疑点呢?”
听闻此言,圣上的手指无规律地敲着自己的膝盖,他挥了挥右手,宽大的袖子瞬间垂落在了地上,“主动离开了大理寺?裴侍郎,你怎么看?”
被点到名字的裴珩一时间差点儿没反应过来,昨夜蒋宁显身子不适,为了照顾她,他整宿都没睡觉,如今眼下一片乌青,脑袋昏昏沉沉的,都没怎么去关注他们方才在殿上都聊了些什么。
裴珩往旁边挪了一步,“回圣上,吏部的官员记录簿里面记载的确实是告老还乡,但当时覃宏刚递上了奏折,未等先帝批复,他便匆匆离开长安,且次日就暴毙身亡,此事实在可疑。”
圣上微微颔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盯着跪在地上的沈卓,目光如炬,不需开口,便已感觉压迫感十足。
沈卓疯狂地摇着脑袋,“圣上,臣当真不知道当年事情的全貌啊!”
圣上心中早已有数,对身边站着的内官招了招手,内官立刻心领神会,找来几个小太监,把沈卓带出太极殿。
裴砚瞟了一眼身旁的薛嘉玉,她的脸色算不上有多好,想必是刚才那一段话又让她回想起了那些画面吧,他继续道:“圣上,陈氏所做下的恶还远远不至于此。”
闻言,圣上挑了挑眉,眼底并无任何波澜,像是在极力隐忍,他拨了拨手中佛串上的珠子,“还有什么?一一说来。”
“陈昭与陶维钧在金陵豢养私妓,牟取暴利,甚至致使多位小娘子香消玉殒,陈昭所犯下的罪亦是不可饶恕的。而陈祺更为逾矩,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堕入地狱,永世不可超生。”
陈祺一听这话,意识到裴砚是想要把陈昭给一块儿弄死,可他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孙子,陈氏能否复兴,还都得指望着陈昭呢!
他要是也死了,那陈氏就算是真的完了!
陈祺两腿并用,灵活地挪到了裴砚脚边,他两手紧紧揪住裴砚的裙摆,扬起脑袋,目眦欲裂,额头上青筋暴起,嗓音低沉,“你不是说过会放昭儿一条生路的吗?”
裴砚看向他的眼神中透露着蔑视,他提起右脚,冲着陈祺狠狠一踢,陈祺立刻瘫倒在瓷砖上,旁边的几位大臣都避之不及。
“我以为你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他的这一句话杀人诛心,直接掐灭了陈祺心里头唯一的希望。
陈祺膀大腰圆,两手两脚又被铐住,极为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勾起唇角,一副小人模样,“可是我朝律例中可没规定豢养私妓要落得个没命的下场!再者,你说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证据呢?你贵为大理寺少卿,应当知道不能给别人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吧。”
裴砚听后倒是笑了,他就等着陈祺这句话呢。
“证据自是有的,请圣上允许臣让崔三娘子和陈晟进殿。”
“嗯,让他们进来吧。”
崔景天和陈晟本是肩并肩一同踏进太极殿,但她蓦地对上了来自自家父亲那双极为危险的眼神,她立马与陈晟隔出一条长江来,快步走到薛嘉玉身边,向圣上行礼。
她把手里的那副长卷展开,上面用笔墨书写了陈氏这么些年在长安犯下的恶,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每一条罪名后面都有受害者的真名落款,名字上还印着手印,而那用来盖印的并非印泥,而是他们的鲜血。
崔景天说话掷地有声,将那副长卷展示给每一位大臣看,“这些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