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痴愣愣地立在窗边, 手里端着杯早已冷掉的茶, 不知不觉,已经站了有半个时辰了。
车已经套好,行囊也收拾好了。
表哥说了, 赶路要趁早, 今晚好好歇息, 明日咱们早点走。
终于要走了, 可心里怎么空落落的, 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想去找左良傅, 无数次走到门口,始终没勇气走出去。
或许, 现在对他们就是最好的。
忽然, 外头传来阵轻轻的敲门声, 左良傅沉厚的声音响起。
“睡了么?”
“没。”
盈袖这回没说谎,轻移莲步, 走到门口,指尖碰到了门栓,却没有打开。
她低下头, 不禁苦笑。
是啊,她是从陈家走出来了,可又给自己关上了门。
“你怎么还不睡?”
“你怎么还不睡?”
两人同时说这话, 可又同时又闭口不言。
最后,左良傅打破了沉默,笑道:“夏夜炎热,睡不着,走着走着就到你这儿了。你呢,怎么不睡?明儿要赶路,得好好休息。”
“嗯。”
盈袖应了声。
她就站在门口,借着檐下的灯笼微光,看他映在纱上的黑影,看着看着,就掉泪了。
“大人,咱们说会儿话吧。”
盈袖席地而坐,身子靠在门上,她感觉他也坐了下来。
“陈砚松和我两个哥哥都说过,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好,真的?”
“他们骗你。”
左良傅头靠在门上,看着悬在天上的狼牙月,从怀里拿出瓶酒,牙咬开塞子,猛喝了口,笑道:“我运气好,能逢凶化吉。”
“我信你。”
盈袖抱住双腿,头枕在膝头,轻声道:“我好像从没见你失落愁闷过,总是在笑,那么的自信,仿佛一切都胜券在握。包括当时我中毒,你也不曾放弃,硬生生把我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听你夸我,怎么那么受用呢。”
左良傅喝了口酒,入愁肠,有点苦。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你爹和哥嫂虽说坏,可到底还算疼你,我是个孤儿,隐约还能记得娘亲的模样,可父亲,却是从未没见过的。那天,我背着老杜到杏花村酒楼,那老头子羞辱我,你生气了。”
左良傅学着盈袖的娇弱样儿,扁着嘴:“‘老头子,你少欺辱他,告诉你,我就算死也不要你治’,那时候我就想,原来这世上有个人,把我的尊严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也不算白活了。”
“是那老头子太过分了嘛。”
盈袖用指头揩掉泪,痴痴地盯着屋里黑暗的一角,出神道:“这几日,我忽然梦到了柔光,甚至还梦到陆令容和红蝉,总觉得这就是场梦,醒来后我还是那个梳了两根大辫子的姑娘。知道么,当时我在桃溪乡的小院里第一次看见你,你坐在厨房里,背对着众人,穿着玄色的单薄武夫劲装,跟前放着把绣春刀,四平八稳地吃着我做的小葱拌豆腐,我就想啊,这人好神气,能算计到陈砚松,肯定不是个善茬,果然,太坏了。”
“哈哈哈。”
左良傅笑出了泪,他打开香囊,从里头取出个小茶团,放进酒壶里,轻轻地摇,头扭过来,用余光看门。
“没错,我是个坏透了的人。当时我扮成了昆仑,日日到你家调戏你,好多次想借机霸占了你,后来把重伤的你带走,憋着坏引逗你,机关算尽,本来以为你这小丫头会投怀送抱,没想到,我先沉沦了。”
又一阵沉默,两人谁都不说话。
“大人,我一点都不后悔认识你。”
盈袖眼一眨,泪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