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清听见这话,眼里的烟花大盛,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口里直喊着姐姐最好。
转瞬,他又紧张万分,呸地一声往手心吐了口唾沫,往顺抹自己的头发,扭转过身子,看自己的衣裳有没有破洞,干不干净,身上有没有汗臭,要不要给大人和三爷买个礼物……
盈袖摇头笑笑,朝马车走去。
终究是个孩子。
……
*
天色将晚,雨仿佛小了些。
大抵泛上层寒气,街上人烟稀少,家家户户都点起了油灯,若仔细听,还能听见妇人炒菜和唤丈夫孩子吃饭的声音。
真好。
盈袖歪在软靠上发呆,脑中全是方才在雅容小居发生的事,陆令容和春娘撕心裂肺的声音盘旋在耳边。
记得在南方住着时,她被乡里的小孩子们欺负了,嫂子总会带着她,挨家挨户上门去吵架。
……
可回到北方,全都变了。
那个躲在嫂子裙后的怯懦小孩,如今居然也会羞辱欺负人了,生生给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剃度,画地为牢,把她圈禁在洛阳。
可做就做了,有仇必报,她绝不后悔。
哎,待会儿见到左良傅和谢子风,该怎么说话?
一个呢,私底下为她筹谋,千方百计帮她寻回记忆,还给袁家料理了生死攸关的大事,帮大表哥谋得锦绣前程;
另一个呢,当初拿着她的画像,天南地北地找她,在曹县的升云酒楼帮她解围,如今又为她闹得满城风雨。
想想就头疼。
正在此时,荷欢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姑娘,快到杏花村酒楼了。”
盈袖心跳得极快,手轻推开车窗,往外瞧。
杏花村酒楼依旧那般雅致,离得老远就能闻见股汾酒香味儿,屋顶特意铺了稻草,五彩的旌旗在微雨中飘扬。
不过酒楼今儿好似被包场了,很是冷清,屋檐下悬挂了两盏花灯,门口站着两个身量高大的男人,皆精心捯饬了番,穿着华服,戴着玉冠,正是左良傅和谢子风。
两个人都冷着脸,谁都不理谁,可一看见她乘坐的马车来了,又都面上大喜,同时朝这边走来,谁料就给撞在一起了,两人立马弹开,同时厌烦地掸了下自己的胳膊,仿佛沾到什么不洁之物。
好么,这下两个人也不动了,各自整理着仪容。
盈袖只觉得耳朵发热,尴尬万分,心里生出了退意。
偏生这会儿马车停了,车帘子被人猛地掀开了,表弟袁世清兴冲冲地把半截儿身子伸进来,两手撑在车里,催促着她。
“姐,大人和三爷都等你呢,快快快,你赶紧下来。”
盈袖脸也开始烫了,怎么忘了表弟这个烧包。
她低着头下马车,瞧见左良傅和谢子风这会儿倒是不急了,开始装了。
一个恢复了往日沉稳干练,双手背后,满目含情笑着看她,甚是英挺俊朗;
另一个则是翩翩佳公子模样,朝她温柔地微笑,极为潇洒风流。
盈袖强咧出个笑,点头还礼。
刚准备往前走,就看见陈南淮疾步匆匆地赶了上来,嚯,这人竟也换了衣裳,穿着身月白色的直裰,腰上悬挂着美玉,手里拿着把折扇,在这微光雨夜里,显得越发俊美无双。
“你跟来做什么。”
盈袖停下脚步,冷声问。
“自然是陪你赴宴。”
陈南淮柔情似水地看着妻子,莞尔浅笑:“都是老朋友,怎么能少了我。”
盈袖心里堵得慌,直面陈南淮,冷笑了声:“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会很尴尬的。”
陈南淮转了下折扇,下巴微抬,